叶重岚却是语重心长道:“可江湖会因你我而改变。”
他已经止住李无瑕腹部的血,如今怀中重伤的人却也耽搁不得,他并非神医,一个人的力量总归是渺小,可他面前却有一个绝对能帮衬他的人。
“母亲,我们可以帮李无瑕报仇,从而借刀杀人。”
“……”
柳婉纯左右思考,总觉得这是比并不划算的买卖。
“他有什么值得我帮的?”
“自然是他的身份。”
想让柳婉纯听他的话,他每次都免不上要多废些口舌,叶重岚很擅长伪装哄骗,又提醒道:“你既是缘幽教教主,一旦露面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我作为玉徽派的代掌门,更不宜掺和进江湖中的腥风血雨。”
“但李无瑕不一样,他师弟死了,他无论在江湖上怎么闹,都不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可就怕他闹得不够大,不够造势。
所以我们在他背后帮他,既让江湖不得安生,又可孑然一身,两袖清风。”
叶重岚已经快速将怀中昏迷不醒的李无瑕温柔抱起,又下定决心补充道:“以后他在明处,我在暗处。”
柳婉纯跟踪了叶重岚这么久,对方对李无瑕的那些巧思,她也并非一概不知,只是有时实在气不过,又觉得自己的儿子,何须要处处低人一等的为别人着想?
特别是李无瑕这个“别人”,看上去貌似还别扭着不愿领情。
“我看你主要是想帮他,才顺便帮下我吧?”柳婉纯冷哼道,见叶重岚已焦急地抱着怀中的人走出了这间破败的竹屋,她又为对方递上了一瓶伤药。
“这是止血的药,我会救你想救的人。”
叶重岚回头看着面前对他说不上冷漠的柳婉纯,他为李无瑕剖丹,又怎会不止血?
如今血早就已经止住了,柳婉纯递来的药倒显得有点不合时宜了。
“多谢。”可他还是接下了目前已经用不上了的药,又恭敬道:“那么还烦请母亲为我找间闲适的屋子,让我带着他养伤……”
*
李无瑕再次惊醒,只感觉脑袋发沉,周身有一股极淡又清雅的花香,他陷在软床之中,像是被一团团棉花轻柔地托着。
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房间内烛火温柔昏黄,他身体却像是散架了一般,衣物半敞着,雪白的绷带从腹部蔓延至胸口。
他被缠得多少有些喘不过气来,才刚醒就疼得浸出一身冷汗,再移动昏沉的头,却发觉这里的一切陈设都如此阴暗陌生。
床头暗紫色的纱幔,一个略显斑驳的黑褐色木柜,还有一盏冒着灰蒙蒙烟雾的檀香。
不等他动弹,房间的门就被叶重岚轻轻推开,对方竟是与往日截然不同的装束,一身燕尾青色的长袍,衬得他皮肤更加雪白冷淡。
叶重岚头顶依旧戴着李无瑕送得竹叶发簪,那发簪风格清雅,与浑厚又黑暗的衣服总归是不够相配。
总的说来,李无瑕与叶重岚相识并不算久,对方许多模样李无瑕都从未曾见过,在他眼里,叶重岚还是第一次穿得这么沉闷,让他怎么都看不适应。
也不是不好看,只是他总觉得叶重岚不该这样穿。
就像是天上的皎月遇到了月蚀,透光的洁白被啃噬的一点不剩了。
叶重岚见苏醒后的李无瑕躺在榻上,浑身还伤的不能动弹,却把目光不错落地放在他的身上,便忍不住打趣道:“怎么了?才醒来就想我了?”
李无瑕顿时瞥过目光,又环视四周转移话题道:“这是哪?”
“野花谷,你昏迷有六天了。”叶重岚提醒道。
李无瑕这次剖丹不亚于丢了半条命,叶重岚见对方终于转醒,本有些凝重的面容又带上了点笑意,对方却不满道:“怎么是野花谷?你还是去缘幽教了?”
事到如今,他无法不对缘幽教产生偏见,柳婉纯害死了云溯,就连萧临简的死都能算得上与柳婉纯有关,若按照剧情发展,最终缘幽教也会是叶重岚的葬身之地。
他不想让叶重岚与缘幽教有半点关系,江湖才不在乎任何人的生死,若他们知道叶重岚还有这样的身份,管他是玉徽三侠还是玉徽派代掌门,他们连无辜之人都说杀就杀,更何况是魔教教主?
李无瑕想来便后怕,叶重岚却云淡风轻与他解释:“这虽然离缘幽教很近,但柳氏不会来打扰我们,她愿意提供栖身之所,我一个人又总会有照顾不周的地方,何不接受了她的好意?”
“你只需安心养伤,把所有事交给我来做,哪都不用去,好吗?”
叶重岚的解释与安慰让李无瑕如鲠在喉,他现在重伤在身修为尽失,还有什么资格能让一个人这样体贴入微地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