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的金针!
张家人的表情像天要垮了,露出难以置信。
“是,老太爷。”
老管姓管,张家的管事,三代人都跟在家主身边侍候。
当老管取来用银匣装的金针,匣上的银已有些泛黑,看得出来用了很久,少了昔日的光泽和闪亮。
“爹。”
“祖父……”
“老祖宗?”
不理会想接手银匣的张氏后人,张五杰把银匣放在杜巧乔手上,神色庄严又慎重,恍若世代交替的仪式。
这一刻,大家都了悟了,医圣的传人已定,她接过了百年传承,为医术之道的继往开来立下新的里程碑。
“我张五杰是老了,但眼睛没瞎,她,杜家长女杜巧乔,为我親传弟子,凡我张家弟子不得怠慢。”
张家人脸色大变、个个如丧考妣,声音稀落的回应。
“老头子,算你狠!”姜是老的辣,被他将了一军。
看着爱徒不甘不愿的怨慰表情,张五杰大笑三声,今儿个的寿辰就数这件事最合他心意。再一看垂头丧气的子孙们,他在心理感慨,一代不如一代,天分这种事强求不来,有的再刻苦耐劳还是事倍功半,到老一无所得。
“是吃食引发的喉头痉挛,这位大人,古大人有没有吃了什么东西后会不舒服?”杜巧乔转头向年轻官员。
他想了一下,“是白果。”
白果是银杏的种子,能化痰、歛肺气、止咳定喘,但生食有毒,宜煮熟食用,有个说法叫“食千枚者死”,可见其毒性足以致命。
若想以白果入菜,只要先经过三次的汆烫,去掉毒性即可,白果口感绵软不宜多吃,吃多了会滞胀,不易消化。
只见杜巧乔手指轻灵的拈针,在众人的一眨眼间已经连下了九针,她又捏碎了一粒青色的葯丸用水化开,针一拔,一小口一小口的喂入患者口中,原本有如呼吸停止的男子居然开始吞咽,由一开始的吞一口吐一口,到后来直接咽下。
一会儿,古汉卿脸上的发绀慢慢退去,可怕的青紫色淡去,皮肤微带苍白,毕竟才死里逃生,脸色不可能一下子太好。
他突然发出咳嗽声,声音沙哑的叫着年轻官员的名字,年轻官员哽咽地红了眼眶。
“大人,你没事了,真好,我真怕你出事……”
呜呜……大人是他的再造恩师,他有今日全是大人一手提拔。
“文生,你哭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我还没死。”亏他还是审理刑案的右寺丞,一点小事就承受不住。
差点死了叫小事?咱们这位大理寺卿真是心大。
“我没哭,是眼泪自己跑出来。”他一抹泪,哭着哭着就笑出来,扶着上官坐起。
摸着还有些肿痛的咽喉,古汉卿感激的看向张五杰。“多谢老爷子及时伸援手,不然我这条命就没了。”
“呵呵呵,你谢错人了,不是老夫救你,是我这徒弟,她妙手一出你魂儿就附体了。”张五杰抚着雪白的长须呵呵笑,神仙风姿教人好生向往。
“一位姑娘?”他惊讶地看向容颜清丽的女子,清雅如水的气质,不卑不亢的态度,两眼清亮澄澈无垢。唔!好面相。
“是老头……师父教的好,我也就学了些皮毛。”谦虚是美德,也活得久。
在年轻官员的搅扶下,古汉卿缓缓起身。“客气了,你这手医术不下老爷子呀!我一个同僚就没救回来。”
那人不能吃虾,一吃就全身红疹,喉头发肿,不到一盏茶功夫就去了,和他今日的情形雷同。
“你方才吃了什么?”杜巧乔问。
古汉卿指了桌上一道素菜。“那个。”
“啊!莲子白果核桃糊。”张奉山轻呼,那是他特意让厨房做的,老太爷牙口不好要吃些软物。
“难怪。”白果熬烂了就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我以为是百合……唉!这条命真是捡回来的,姑娘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后若有所求尽管来大理寺找老夫……”
他一说,所有人都笑了,大理寺是审案子的地方,一个姑娘家去那里做什么?
一是犯案,一是有冤情。
但谁也没料到,真的有求到大理寺的一天,还非常的快,快到让他们都觉得老天爷在帮忙……此乃后话。
“我给大人写一个方子,你让人制成葯丸子随身带着,日后再有误食立刻吞服,症状便可减轻。”
她念,皇甫漠云写,她那手字虽有长进,但还是别献丑了,不能见人。
她给的是抗过敏的葯方。
“多谢。”古汉卿忽地看了皇甫漠云一眼,觉得眼熟,似在哪里见过,可一时想不起来。
年轻官员见上官气色好转,便要扶他先行离开,才走两步,身后传来杜巧乔的轻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