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身后被剥去树皮而干枯的树干,杜巧乔咬着牙吃力的起身,她的脸苍白得没有血色,额前碎发已被汗水打濕了。
“你确定?”莫云其实和她并不熟,不了解其性情,但杜夫子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不能放任杜家姊弟几个不管。
“是,我确定。”
她不喜欢欠人,毕竟金钱债好还,人情债难还。
莫云看了一会,看见她眼中的坚毅,便道:“好吧!那就你自己走,等等若是走不动了就开口,我还能拉你一把。”
“好……”
站直身子的杜巧乔扶着树的手刚要拿开,忽然间她面露讶色,怔忡的看着自己的手。
这是……什么?
“怎么了?”看她迟迟不动,手心贴着树身,抱起杜巧瓶的莫云回头一问,原本没表情的脸庞更冷了。
“我觉得……”不对劲。
“杜巧乔,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们虽然不是走在最后面,可是全都是孩子没个大人,走着走着就会落于人后了。
“我知道,可是……”她眉头轻蹙,像是有什么想不通,而她刚清醒的身体还非常虚弱,说两句话就发喘。
“你应该知道我们不能停下来。”他们没本事与一群饿到失去理智的灾民对抗。
怔了怔,杜巧乔苦笑,“我懂的,这就走……”
手一离树,她又停住了,再次用手贴住树身,似在聆听,又似感应,神色肃穆。
“你到底在干什么,走不走?”要不是她是杜家的大姊,他铁定丢下她。
“这树是……活的?”还没死。
人饿到极点会啃树皮,这棵百年老树的树皮被啃光了,因此树叶凋零,呈现干枯状。
“它是死是活与你何干,我只知道我们再不走就会走不了,不是成为曝尸荒野的干尸便是别人的口粮。”而他两者都不愿。
莫云的神色很不耐烦,近乎无情。
“底下有东西。”她必须赌一回。
“东西?”他一愣。
“活物。”盘成一坨。
“活物?”他两眼一亮。
“嗯!还有水。”他们目前最欠缺的。
莫云眼瞳一闪。“你怎么知道?”
她怎么知道的?明明地面都快烤出火了,哪里有水。
如今八月,都入秋了,天气却还一样的炎热,连一滴雨也没落下,河水干得见底,河床也裂开了,除了几口打得深的深水井外,瞧不见一滴水。
“它告诉我的。”她指着树。
“一棵树?”她终于被逼疯了。
杜巧乔果决的与目露怀疑的莫云对视,开口道:“要不要赌一把,我们没有食物、没有水,就算再走下去也是死路一条,何不信我一回,人的一生难得疯狂,咱们和天赌,赌命。”
看她双目清正,并无疯狂的感觉,莫云也被她这番话激出了血性。“赌。”
“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等人都走光了,尾随其后想趁机捡漏的暴民也走远了,藏身在石壁后的几道小人影才缓缓走出来,面黄肌瘦的小脸上有着旁徨和迷惘,一起靠近从石壁上一跃而下的两人。
“把树推倒。”
莫云斜睨杜巧乔一眼。“你认为凭我们的力气可以推倒一棵大树?是你太天真还是太看得起自己?”
枯木虽然已经干裂了,可是底下的根系庞大,光是树身就有两个人环抱的粗,用斧头砍都要砍上大半天,更何况用他们的小胳膊小腿将其推倒。
“人长脑是用来做啥的,不晓得要动一动吗?谁说要你用双臂去推,借助其他工具将土松开,地底的根没有捉地力,树还站得住吗?”
擅长生存技巧的杜巧乔利用巧劲掰下一根分岔的树枝,随手递给大弟让他挖土。
见状,莫云脸色不变,但眼底隐隐闪过一抹异采,他依样画葫芦的折下几根手臂粗的树枝,看得出他的力气比杜巧乔大得多,轻而易举折出尖角,用尖端刨土。
几个大的轮流松土,两个小的坐在不远处看他们,因为几个人都饿太久了,又饿又渴,挖没多久就得休息一会,因此费时甚久,挖了一个时辰多快两个时辰,枯树终于有点动摇。
几人合力推树,推了好半天树身才微微倾斜,要倒不倒的卡住,让人看了干着急。
“勤哥儿,拙哥儿,退后——”杜巧乔忽地大喊。
“大姊,怎么了?”大弟杜南勤拉着二弟杜南拙跑到大姊身后,一脸纳闷。
“要出来了!”她死命盯着树根的底部,戒慎的护着后头的弟弟们。
“大姊,什、什么东西要出来了?”杜南拙害怕地拉着大姊衣角,却又十分好奇的睁大眼。
其实大家都很累了,本来就饿得没什么气力,连着几个时辰嘿咻嘿咻的挖土推树早已体力透支,连站着都有点勉强,小腿肚微微打颤,虚弱得风大些都能将其吹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