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都讨厌不起来。
秋日,除去了夏日烦闷,风转凉,但太阳依然高照。
高和畅没丝毫松懈,照样每天狂晒各种被单床单衣服,褚嘉言的被褥天天换,都是大太阳晒过的。
经过一个多月的休养,他的疮瘢好了九成,现在只剩下一点点。
疮瘢退去的疤痕很多,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淡去,但高和畅不是很在意,命保住了就好,其他的不重要。
从竹竿上收起太阳消毒过的床单被单,高和畅捧的满手进入房间,看到褚嘉言在写信,笑着直接走到床边,给他的寝具换上新晒的被单。
永澈县子写信给褚嘉言,说皇上知道江南疫病已有数年,却今年才上报,十分生气,一口气革了江南十几个官员,又派太医院院使率人南下,秦王另外把高和畅的治病方式告诉太医院院使以做参考——高氏既然有办法救治重症的褚大爷,她的方法或许有效。
高和畅见褚嘉言放下笔,知道他已经写好信,连忙到案边扶他起来——他已经四五个月没自己走路,肌肉退化,现在还需要人扶。
褚嘉言没有自怨自艾说自己是废人啥的,拖累她啥的,他总是含笑看她。
高和畅是个俗人,他一看她,她就觉得全身充满力气。
高和畅跟太阳被褥奋斗了一整个夏天,现在又黑又壮,褚嘉言养了一整个夏天,现在又白又瘦,虽然外型很不配,但她觉得他们是两心相知的最高境界,他懂她,她也懂他,他们历经生死一回,不需要多余的言语。
陪伴是最好的热爱。
高和畅双手拉着褚嘉言的手,他正走,她倒退,两人慢慢的走出房间,走到院子中。
褚太太命人搬来好几盆菊花——下人还是怕,不敢进来,菊花全堆在门口,是高和畅跟凤兮一盆一盆搬进来的。
褚老爷跟褚太太那日来偷看褚嘉言,还是让全太君知道了,两人都被骂了一顿,又去祠堂跪了祖先,至于全太君自己来看的事情当然不用计较,她是这个家庭的最高位阶,她可以犯规,别人不行。
褚嘉言走了一小段,这才停下来休息。
高和畅喜道:“比昨天走得远了。”
“我今日感觉比昨天好,晚上再来走一回。”褚嘉言微笑。
高和畅就觉得自己很没用,他只要这样微笑,她马上就不累了——虽然有凤兮作帮手,但事情实在太多了,光是清洗被单跟消毒家具就要耗上小半天,喂食三餐,汤水葯品,这些都要时间。
累,怎么不累,但值得。
只要褚嘉言能好起来,自己做牛做马都愿意。
高和畅扶着他走向凉亭,找个太阳照得到的地方坐下,经历高和畅的教学,褚嘉言已经知道太阳能杀死病症,所以早晚也会自己出来晒一晒——高和畅虽然不是医女出身,但她确实医好自己了,江南疫病好发年轻男性,致死率七成,急症的致死率甚至达到九成,而自己又是年轻男性又是急症,居然能存活下来,这不是菩萨保佑,这是高和畅的功劳。
褚嘉言内心的温柔情绪满溢,高和畅不只是他的心悦之人,还是他的福星。
晒着秋日下午的阳光,整个人觉得很舒服,虽然身上还有些疮瘢痛癢难当,但已经好上很多了,他宁愿忍受那样的痛癢,也不想再喝葯昏睡。
他现在每天都在写信,跟爹、跟娘、跟孙掌柜、余管家、虞管事……还有那些百年绣坊的掌柜们。
他们只知道褚大爷生病,但具体状况不知道,内心也都担忧褚家的前程,现在见褚大爷親笔来信,真是大喜过望——褚老爷会老,褚二爷又是扶不起的阿斗,褚家还是得褚大爷来当,他们这群下人才能安心。
褚嘉言此刻不方便见外人,但他威望在,靠着书信也掌握了生意脉络。
时序已经秋天,做春服是太赶了,但拼一拼还是可以,如此他们褚家也只落下了这个冬季没推出高档服饰,还是能维持住一定的热度。他要的不是钱,而是百善织坊领衔的名声。
永澈县子写信给他,当然不忘调侃他——褚嘉言发病时以为自己会死,求了永澈县子照拂高和畅,结果他想照拂的女子进府照顾他了。
永澈县子信上说,此女有情有义,十分难得,来日他们成婚,自己必当出席,親眼见识高小姐。
祖母、父親、母親的信上也说,高和畅很好。
他的心悦之人从人人不待见,到人人觉得他们很合适,褚嘉言忍不住笑了起来。
高和畅见状,“什么事情这样高兴?”
“我在想,我们婚事就在春天举行吧。”
“春天,这样会不会太赶?现在都九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