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太太很不好意思,“是我家的人做事不妥当,还请小娘子不要介意,也不要因此看轻了我们金声侯府。”
“不会的。”那小娘子一笑,“夫人言重了,我还与人有约,就此别过。”
褚太太就见那小娘子大步前进,从背影都看得出来干脆俐落,内心忍不住想,一身富贵,必定是名门出身,如果是未婚多好啊。
如果对方未婚,她一定会上门给嘉言说親。
主母心软,分家银就会给得多,这样嘉忠离府时自然能拿到比较多的资产,分得清楚轻重缓急,将来持家就不会混乱,哪像小汪氏为了一碗雞汤闹了两天,还跟嘉忠大吵,简直蠢不可言。
符梅儿见众人都是一脸责怪,奇怪说:“我这不是做得挺好的吗?表婶,为什么要把一两还给她啊,是她自己心甘情愿赔我的,姨祖母不夸我了吗?我可没吃亏。”
褚太太张嘴想说什么,还是算了,她不想大庭广众的跟符梅儿扯皮,等回到家再找机会跟母親说,可以帮梅儿出嫁妆,但不能娶她,这样愚蠢贪婪的人当了嘉言的妻子,轻则嘉言不快乐,严则可能会得罪贵人,他们京中人只要得罪贵人,那也等于是走到死路,褚家会毁于一旦。
然而,褚太太还没来得及跟全太君说起儿子婚事,回到家另一个消息传来——皇帝驾崩,太子即位。
众人都知道,新皇从太子时期就反对虚衔,认为那些有虚衔的门户不替朝廷做事,却又打着旗子说自己是官户,虚张声势,惹人厌恶。
褚老爷跟褚嘉言连忙派人去打听,几家互有来往的虚衔门户一致觉得最近低调点好,新皇本就看他们不顺眼,谁知道会有什么新政下来。
新帝结束孝期后发了一连串的命令,包含军政、朝政、税制、考试,都有新规则,而其中跟褚家最息息相关的就是责令虚衔品级要端正品行。
这话说轻不轻,说重不重,暧暧昧昧的,让人难以揣测。
褚家为了保险,关起大门来,不外出了——所有生意上的事情都由各铺子的掌柜带帐本上褚家,南方的棉田、桑田则由大管家代为巡视。
京城那些虚衔门户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谨慎低调。
“要是你祖母问起,你可千万别点头。”褚太太跟褚嘉言叮嘱着,“母親也不想说梅儿坏话,可是这阵子越想越不对,你就没看见梅儿扯着那小娘子要一两银的模样,太丢人了。”
褚嘉言笑说:“母親放心,儿子对梅儿只有表兄妹情谊,既然不喜欢她,自然不会答应婚事。”
“我就是怕你祖母坚持,你拗不过。”
“不会的,我要娶的不会是梅儿。”
褚太太神色一凛,“但也不能是那高氏,我万万不允许你娶个下堂妻。”
“母親。”褚嘉言温言说,“此事我们母子没有共识,为了避免彼此不快,还是不要提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爹点头了,你祖母只要你娶梅儿,也同意让那高氏当平妻,可是嘉言,我可是你母親,怀胎十月冒死生下你,难道我不能讲几句话?”
褚嘉言劝慰,“儿子感谢母親,也尊重母親,所以至今没有下聘,母親放心,您一日不同意,我就一日不会让高小姐进门。”
褚太太听了,心里五味杂陈。
说儿子孝顺吗?也孝顺,至少高氏还是高氏,不是褚家的大奶奶。说儿子不孝嘛也真不孝,都二十二岁了还不成婚。
她只不过要一个媳婦,怎么就这样难?
“不是母親要为难你,娶个下堂妻当褚家大奶奶,褚家的脸往哪放?”
“母親,高小姐很好,她自食其力,广结善缘,当初大行台尚书令家的表小姐骗了她六百两,她也写了和解书,让那小姐少关了几个月,儿子以为自己以前是不擅长跟女子相处,所以总是和她们相对无言,但遇到高小姐这才知道,原来可以有说不完的话,我们既能说事业,也能说生活,儿子很感谢老天让我们认识。”
褚太太哭丧着脸,“你是被她迷住了。”
“是。”褚嘉言也不反驳,“可是母親放心,您在儿子心中永远第一位,没得到您的同意之前,儿子不会上门提親。”
褚太太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那个被叶家视为瘟神的高和畅,在儿子心中居然是一块宝。
如果是大户小姐就好了,要不然也得像前阵子在月老庙遇到的小娘子——态度落落大方,脸上一派岁月静好,面对梅儿的无礼讨银,还是保持着气量,对待弱势者也能有所怜悯,如果高氏是这样,她还能勉强接受,但高氏却不是,大喜之日打死丈夫怀孕的通房,这么狠心,怎么能当她的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