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嘉言是商人,一点即通,心想此法甚妙,一来物以稀为贵,高门大户的小姐不缺银两,缺的是话题,一式一件,肯定能引起不小的讨论。
二来又回到高和畅所说的市场区隔,如果惠风能专出高档服饰,只要做出名声,以后城中大户人家有需要都会找百善织坊,等于硬生生把绣坊拉高了一个等级,他们褚家会成为京城布庄的领头羊。
“高小姐这主意甚妙,只是做衣服至少得半个月,高小姐能否在八月前画足足够的样式图?”
高和畅信心满满,“当然可以。”
褚嘉言看她满脸生光,对她的欣赏又增加几分,想到入夏以来祖母跟母親催婚更急,他想着自己也该表达一下,不然高和畅未必知道他在想什么。
在他的想法里,成親很简单,就是两人点头,然后派媒人说话,他也不觉得这样有多快,认识将近一年,他几乎每十天来客栈看她一次,这样频繁的见面,不是什么陌生人——很多人可是听从父母之言就嫁娶,大婚之夜才第一次跟夫君娘子说话。
他想了想,于是道:“高小姐可有想过成親?”
“我成过親啦,只是下堂了。”
“我是说,再成一次親。”他多少知道她曾经有过一段婚姻,只是不清楚细节。讲到婚事,高和畅内心有点怦怦跳,就是不太好意思,“将来肯定会的,不过也要看机缘,不强求,不将就。”
褚嘉言心里想,好个不强求,不将就。
多少人的婚姻是强求跟将就,就拿弟弟褚嘉忠来说就是典型的例子,弟妹小汪氏永远有办法让院子雞飞狗跳,导致弟弟不太愿意待在家。
他觉得小汪氏那样很不好,他成親是为了想要一个温馨小家庭,应该是天天盼着回家,不是天天吵架。
如果跟高和畅成親,他一定会天天急着回府,也不一定,也许自己会比她早回来,她是一心想做一番事业的人,说不定到时候她更忙,但他不会阻止她,他不想去管束谁,喜欢一个人是让她自由生长。
不过这样提出来太唐突了,还是得有个好时机才行——对了,那个服装秀一定会大获成功,等两人合作有了一番成绩,庆功时再跟她提親,应该比较好。
对,就这样,不过在那之前可以先给高和畅灌输一点观念,就是嫁给他不亏。
想想,他的人生很少自吹自擂,但为了想要有个美满小家庭,就让他脸皮厚一回,“成親可是大事,对女子来说尤其影响深远,得找那没有通房的人,这样嫁过去才会平静,高小姐有才,丈夫也要大度容人,嫁给高门那太辛苦了,规矩众多,说不定还看不起商门媳婦,嫁给低门小户生活品质又没保障,搞不好整天为了几两银子发愁,最好嫁给一般商贾,既不用承担高门媳婦的责任,又不用为了生计烦恼,高小姐你说是不是?”
高和畅内心有点紧张,总觉得再这样下去两人好像就要碰到那层窗纸,但她又不想逃避,“褚大爷所言十分正确,我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刚穿越来这里时她只想着发财,然后养个貌美如花的小郎君,可是这几个月看到褚嘉言的行事,又觉得只是貌美如花不够,她想要有肩膀的丈夫。
能扛事,有远见,还要有破釜沉舟的隗力。这些小郎君一定没有,但是褚嘉言有。
他身为古代人还能接受她这个现代人所有的想法,不会因为她是女子而看不起她,也不会为了赚钱不择手段。
她在客栈没日没夜画图,他总是把那些衣服做得比图上更精致,没有辜负她的心血。
她说要高价卖就高价卖,不会为了求现银而看轻她的创意——前生在电视圈真的数不尽的眼泪,那些金主爸爸特别会糟蹋人,这不行,改,那不行,改,金主爸爸非要汉朝女子穿着袒胸的衣服,也不管朝代设定,找人改了最后定稿,她因为图已经卖断,无法维权,电视播出后,她这个服装设计在批踢踢被笑得体无完肤。
身为设计者,她至恨自己的创意被改。
褚嘉言一次也没更动过,就连配色都按照图上配置,红色的腰带,松花色的裙子,跟她绘制出来的一模一样。
高和畅不是对他没感觉,只是每次隐隐生出好感,内心就赶紧压抑下来,一个大家公子,一个下堂妻,太难了。
喜欢这样的人,只会求而不得,然后让自己的人生变得悲惨。
她不想悲惨,所以一直压抑,可是现在听他说起这番话,内心又燃起一簇小小的火焰,他是不是在推荐自己?不然为什么突然问起她的親事,又为什么突然说起那个条件几乎跟他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