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疯狂地笑着,将铁链一把挣断,伸手拔出匕首,将刀身上自己的血全数舔干净了吞下,才将匕首扔掉。
他指向不断流血的心口,“这里,空的。”
说罢,一些黑色从眼珠边缘窸窸窣窣地爬满整个眼珠。他恶狠狠地说:“你有胆杀我,也有胆子被杀!”
“握命!”他喝道。
瞬间,鲜血洒满雕木门,鲜红而浓稠的液体从门缝缓缓流出。
扑通一声,沈渊垂手静静地跪下,面像死灰,两眼全黑。
也不知这样跪了多久,忽然门被爆开。
“阿渊——”居狼颤声唤道。
只听他那柔声一唤,沈渊的眼睛乍然恢复,黑白分明。
彼时,容家先祖容茸也来到房门外,只见里面血流烂肉,有一男一女两具尸体。她惊恐地尖叫道:“父亲!母亲!”
这一声把沈渊惊得心醒了。
杀人了?
杀人了。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的手一软,忙扔下手中握命羽扇。
居狼袖子一扬,屋门瞬间关闭,将女孩关隔在门外。
他对沈渊柔声说了句:“没事。我们回家了。”
可他越是宽慰,沈渊心越是撮得紧,点点作痛。他蹲下身,缩到角落,抱头痛哭,哽着喉咙道,“我真的,真的有在努力克制自己。每每临近初一、十五,我就会把自己锁起来……可我还是、还是……我不点也不清白……对不起对不起他们对不起……”
居狼走上前,蹲下身将人一把揽入怀中,更加温柔道,“离群索居,与人和睦,总难抵有心人挑拨。你不要总怪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沈渊在他怀中颤抖着,一再重复抱歉。
雪片纷乱,寒气入室。
不知过了多久……
沈渊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他抬头,仔细端量到居狼,问道:“你是谁?”
居狼不敢相信地问:“你不认识我了?”
沈渊摇头,“我只记得一个男人将我从水里捞了出来,带到这间院子,又下了禁锢,叫我离开不得。其它都想不起来了……你刚才叫我阿渊,我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那我大概叫阿渊?”
居狼伸手托起沈渊的脸颊看向自己。二人对视,他的目光真诚而热烈,“你叫沈渊,是我的眉上雪,心上人。”
沈渊眼神闪烁片刻,“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那个将我捞出来的人不是你。”
他拿下居狼捧着自己脸颊的手,嘀咕道:“突然跳出来说我是你的心上人,敢问我泡在水里的时候你在哪儿?都泡皱了。”
说着,腹中那物又澎湃起来,将他的内脏撞得稀碎,他忍着剧痛,却低头看见自己的皮肤在不断地裂开流血,“奇怪?怎么会这样?”
居狼道:“血咒。一旦杀人便会发作。”
听闻,沈渊居然有点开心,心道:以前从没发作过,那些人不是我杀的。
想着,猝然吐出一口鲜血,连带着一些破碎的内脏,可是他明白自己的血肉代表什么,便硬生生地含住,吞咽下去。
他表面云淡风轻,其实体内的血咒已经澎湃,加上下腹那物,已经让他疼得没有知觉,麻木了。
有什么办法能抵消一点痛楚?只需一点点就好……
他低头看看自己。
绿衣染血作朱红衫,倒也是“新春喜服”一件,只是他已日薄西山,只此新春一度了……
他知道这番请求是错误,可是……无所谓了……眼前这人不会真的欢喜他,那主动送上事,应当不会拒绝。
这人与他素未相识却说欢喜他,不就是为了这种事吗,或者其它能从他身上得到的利益。
他盯着居狼,自暴自弃地说道:“你说我是你的心上人,那我邀你春风一度,你总该不会拒绝吧?”
居狼伸出手拨了拨沈渊的乱发,“不要说这种话。”
沈渊深深地望着他,杏眼朦胧,“那你同意吗?”
居狼双瞳猛地锁起,“你说不认识我,却邀我做这种事。”
他准备好留影珠,轻轻含在口中。他一把揽过沈渊的肩,搂在怀中,十分用力,仿佛要把人与自己融为一体,再捏住沈渊的下巴,趁其不备,附唇吻上。
居狼吻得轻柔,但沈渊却不得移开脑袋,因为那只放在下颌的手掐得很用力,让他没一点活动可能,只得张开嘴唇承受。
留影珠流转于两人唇舌之间。
彼时沈渊银光一闪,十七年中那如白纸般空白的脑海里瞬间挤进一些画面,变得充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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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015 【若木华庭】四
沈渊从漫长的回忆中清醒过来。
他想:原来是我杀了何梦访的一家,他才会将我关在这里。呵呵,还不如不想起来呢,爹不疼娘不爱,还给我下血咒。死前被诬陷折磨,没人信我,死后被泡在净潭里天天给人看。当时我是傻吗?为什么会觉得对他们好,他们就会喜欢我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