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梦访是恒耀的皇子,偶尔去九离找沈渊玩儿,也没有那么心细,自然不知道他不能御剑飞行的原因。
人于浮世,独来独往,独生独死,苦乐自当,无有代者——这是《无量寿经》里说的。
初读时,沈渊就觉得这句话很对。
他打哈哈地笑道:“不用我出马不挺好,省得劳烦我不是?”
何梦访举例问道:“要是九离出事,需要你出面解决,你也如此想?”
沈渊想了想,笑道:“不还有你在嘛。”
“侄儿……”说着,他笑吟吟地唤到何梦访。
沈渊一般不以辈分自居,平日更不会唤何梦访“侄儿”,要有,肯定是在心里打了什么坏主意。
何梦访迟疑一会儿才回应:“干嘛?”
沈渊回忆片刻,感叹道:“小时候,我去哪儿,你就跟到哪儿,小跟屁虫似的,烦死了……明明小时候你还没我高,现在倒比我高半个了……还有十岁那场季春祭典,我跟向延当祭司,你不乐意,非得把向延换下来,换你上,结果……”
何梦访听自己窘事就要被沈渊说出去,那汪盼还在身后,只恐这般丑事叫不相干的人听了去,他忙喊道:“啊你这!……不许说!……”
这一喊,何梦访慌了神,当即心神便乱了,剑身跟着晃动起来。
汪盼本在闭目静气,忽然一阵颠簸,睁开眼,卒地看见沈渊身影摇晃着,心下一惊,正要伸手去扶,剑身却稳定了。
他随即松口气,又闭目冥想。
余惊未了,沈渊定下身体,道:“平心静气平心静气,我差点就掉下去了。”
何梦访冷道:“你少说两句就好。”
沈渊可不想掉下去,叠声答应:“好好好……”说罢,盘腿坐下。
他深吸一口气,闭眼,感受到发丝朝一个方向飘扬,天地间的清风,轻轻地吹在脸颊,柔软、还透着丝丝的凉。
与慢悠悠地在天地间漫步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是连发根都随风舞动的自由,无拘无束。
半晌,他睁开眼睛,低头向下看去。
脚下,云雾轻纱般浮动,山峦积雪浮云端。他们在其上起伏而过。
他是很喜欢御剑飞行的。
……
脑海里是一片混沌,浑浑噩噩中,汪盼的思维却异常清晰。他清楚地听见遥远的昏暗中传来声音,“替我看住他!……”
突然,冰凉的东西顺着他的衣襟滑进去。
咚咚咚……
——沉闷的鼓点声。
咚!咚咚!……
——越来越急促。
汪盼猛地睁开眼睛,云雾从眼前飘过,还在御剑飞行。
咚咚!咚!咚!咚!!咚!!!
汪盼不自觉地抬手捂上胸口那个疯狂跳动的东西。
他惶惶地睁大双眼——这是什么感觉?!好像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
“在哪儿啊?怎么找不到呢?”
腰间传来熟悉的声音,汪盼应声低头看去,只见沈渊在他腰间摸索。
瞬间,他整个人的温度都起来了。
“你做什么?!”他一把捉住沈渊手腕,低声吼道。
沈渊若无其事地说:“我找乾坤袋。”说着,伸手向汪盼腰间摸去。
突然,沈渊眼底一道金光闪过,手腕立马多了道缚灵绳。
“站好。”汪盼低低道。
“你又绑我干嘛?!”沈渊奇道。
“你对我动手动脚。”
“我找乾坤袋,怎么就对你动手动脚了?!你又不喝酒,又不吃栗子……”
汪盼默然地看着沈渊。
到底是人家付的钱,沈渊底气不足,越说声音越小,“虽然……这些都是你付的钱……”
汪盼无奈,“我拿给你。”
听闻,沈渊忽然笑了,眼巴巴地看着汪盼拿出乾坤袋。他要求道:“我要遗子春!”
汪盼停下手中动作,眉头一蹙,正色道:“酒有什么好的?”
沈渊咧开嘴,爽朗一笑,道:“把酒临风,岂不快哉!”
“别听他的,早不喝晚不喝,都快到浔武了,偏偏现在喝。”何梦访的声音顺风传来。
汪盼低低“嗯”了一声,不慌不忙地将乾坤袋收了起来。
见状,沈渊急道:“汪盼,你先别收起来啊!”
“你们站稳了,我要落下了。”何梦访又道。
汪盼伸手扶着沈渊,“好。”
落地后,沈渊追在汪盼身后说道:“汪盼,你要不把乾坤袋放在我身边吧。”
沈渊心思昭然若揭,他向汪盼索要乾坤袋肯定是想着里面的糖炒栗子和遗子春。
“在你身边,在汪盼身边,都一样儿。”何梦访看热闹不嫌事大。
沈渊一时被何梦访气得无话可说。
好不容易出来蓬莱岛,不吃够喝够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