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调很平,与其说是提议,倒不如说是通知。
宋珂侧身放他进来。
褚逸清自然而然入内,换下皮鞋,去地下酒窖选酒。
宋珂跟在他身后,吐槽,“想喝酒去店里不就行了,跑这来干嘛?”
褚逸清头都懒得回,目光逡巡,一语道破,“店里没好酒。”
宋珂:“……”
他余光瞥见这人伸长手臂,精准无误从最高层挑中他平常压根不舍得拿出来的一瓶。
这一刻,命运的回旋镖好似在十几年后恰恰射中他命门。
宋珂在这一刻忽然明白了他爸当年的心情。
但好兄弟瞧着明显状态不对,他一咬牙,话出口时抖了三抖,“要、要不,换一瓶呢?”
褚逸清一看他这小气劲便知自己挑对了,当即拎着出去,顺道从玄关捞来醒酒器,淡定启开,倒进去。
宋珂亦步亦趋跟着,待一滴不剩时,他听到安静空间内,自己心碎的声音。
“到底什么事?”如果不是天大的事,他发誓,他一定要跟褚逸清拼了,“你最好说出一个让我闭嘴的理由。”
然而话出口,人家根本没理他,兀自点了根烟,徐徐抽一口。
烟雾将眉眼笼罩,他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宋珂又“喂”一声,近乎咬牙切齿。
褚逸清这才幽幽出声,“你能接受做别人的影子吗?”
这问题很怪。
宋珂下意识回,“什么意思?”
然而,褚逸清不过低头嗤一声,又不肯细说了。
说来实在太过荒谬,难以开口。
但宋珂是谁,略一思忖,自己琢磨出来那么点意思,他坐下来,就在褚逸清对面,问道,“简墨心里有喜欢的人啊?”
褚逸清没说话。
不说话就等于默认。
他继续说,“你是她给自己找的替身?”宋珂不理解,“那她对你没兴趣,干嘛跟你搞在一起,去追那个喜欢的呗。”
“就简墨那长相性格家世,有几个男的不喜欢?”
褚逸清闻言掀起眼,瞥了他一眼,警告之意昭然若揭。
宋珂忙举手表态,“诶,朋友妻不可欺,我没这么变态啊,我最近挺专一的。”
褚逸清这才收回目光,起身找来两杯子倒酒,一杯递至宋珂面前,语气平淡到近乎麻木,“不在了。”
“什么不在?”宋珂是真烦他这种话讲一半让人猜的个性,心里有事,嘴里的酒也懒得品,他胡乱抿一口,脑中灵光一闪,“我靠,人不在了?真的假的。”
褚逸清一手端酒杯,身影微躬,跷着腿坐在落地窗前,神色莫辨。
半晌,“嗯”一声,算作回应。
宋珂脑子转得飞快,“你生气情有可原,毕竟哪个男人受得了这个……但是,”他话锋一转,“咱们换个思路,白月光已经去世,代表你完全没有竞争对手,而且你还跟他挺像,这是劣势也是优势啊。”
褚逸清漫不经心扫一眼。
宋珂只当受到激励,愈发活络,“要我说,你就回去认个错,把人哄哄,甭管怎么得到的,反正是得到了。”
“现在这社会,不都结果论,咱就别计较过程了哈。”
如果有得选,褚逸清想把这人从楼上踹下去。
他轻哂一声,“你这么大度,高中跟人打架做什么?”
这是妥妥揭老底。
搁从前,这得是褚逸清异常不齿的行为之一,但现在,宋珂意识到,自己大概是玩笑开错地方了,这人今儿是真燥。
他嘿一声,给面前这位大佬顺气,“那不是当初年纪轻不懂事吗?”他正色道,“你们俩现在这关系挺复杂的,想好了吗,还要不要继续?”
回应他的,是男人点燃的另一根烟。
烟草气息在室内弥漫,宋珂看得喉咙发痒,也从桌上抽出一支。
没人回答,宋珂也就没再问。
感情这事瞬息万变,说简单简单,说复杂,也确实复杂。
前天嬉皮笑脸今天你死我活者亦有之。
体面不体面,尽在一念之间。
他幽幽呼出一口气,伴着那袅袅烟雾,内心轻叹,难啊。
对于这颗硬了几十年的头颅来讲,眼前简直是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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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墨一夜好眠。
当然,是她定义的那种。
没有失眠,但晚上做梦不断,从幼时到现在,从学校到社会。
因为梦中过于忙碌,醒来时好似丧失全部力气,简墨挣扎片刻,决心还是躺回去算了。
这便是自由职业的好处。
一天不工作也没人扣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