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香卧下闭眼,觉得等谢折洗完,她也差不多睡着了,她就不信,这家伙还能丧心病狂到把她搅醒继续。
想法是很美好的,只可惜,她算漏了一件事情。
男女沐浴,所用的时辰是不一样的。她若沐浴,起码要提前半个时辰吩咐下人烧水,水烧好抬来,还要加入香丸鲜花,等香丸化开,花朵泡好,水也稍稍放温,这才要正式下水,静静泡上三两炷香,身心放松。
可某些人呢,两桶冷水径直送来,布帕浸透往身上粗暴一擦,这澡便算完了。
贺兰香堪堪阖眼,思绪尚未清空,房中烛火便赫然熄灭,陷入一片黑暗。
她感觉不对,睁眼想看是何情况,一股冷热混合的雄性气息便扑面压来。
谢折浑身水珠未擦,全蹭在了她的寝衣上,衣料湿透贴身,冰凉一片,又被肌肤厮磨生热,滚烫如火。
今夜无雨,月光皎洁,清辉穿过窗棂,洒下一层白霜,窗外的山茶花树随风摇晃,斑驳的阴影摇晃于白霜中,光影重叠。
贺兰香咬紧了唇,眉头也蹙紧,即便如此依旧不解难捱,便如同离水挣扎的鱼儿一般,情不自禁便紧绷了腰脊,颈线也随之拉到最长,白腻的下巴往上,被咬紧的唇瓣时张时合,经过贝齿磋磨,已落一道醒目深痕。
谢折的手落到那张瓷白的脸颊上,指腹小心地触碰红唇上的那道咬痕,几次想要俯首,都又强忍不动。
他干脆闭眼,想象自己是在辽北的雪原上,风在他耳边呼啸,马蹄声踏碎松软绵雪,响亮不绝,撒蹄在一望无垠的雪原上纵情驰骋,放肆奔腾。在他的前路,有等待他的兄弟,还有数不清的蛮子,他必须快马加鞭,与兄弟们汇合,齐力将那些蛮人赶回老家。他还要挣军功,一点一点爬到领头的位子,他必须变强,只有变强,才能让害死她娘的人付出代价。
他要前,再前,不能停,不能回头。
风声猎猎,雪原漫长,足跑了有万里之距,雪色尽头赫然裂开一道偌大深涧,漆黑幽深,坠入则死,他头脑发麻,极致的畅快充斥脑中,怒吼一声加快马蹄,精力集中于一线,想要一举跃过。
“将军!”猛然一声呼唤灌入他耳中。
牢固如山,重达千斤的檀木高榻险些乍然崩塌,谢折粗喘怒喝:“何事!”
门外声音又响,透着恐惧:“陛下遇刺,紧急召您入宫,说是……不得耽误。”
谢折从鼻子里呼出一大口闷气,平生头次将不悦显露于色,嗓音沙哑粗粝至极,“知道了,我这就去。”
他下榻,捡起地上的衣物,三两下套在身上,革带紧束,一丝不苟,张腿便要离开。
衣袖却被拽住。
皎白月光下,榻上女子玉肌生温,遍体绯红昳丽之色,乌发揉乱,喘息点点,抬脸仰视着他,眸中湿润迷离,纤细的腰肢不由自主抽搐着,连带整个身躯也跟着微微颤抖,如若雨夜经雨珠拍打过后的梢头梨花。
“再救救李萼。”贺兰香声若游丝,每咬一个字都要蹙一下眉头,却还努力抬起脸,恳切地看着面前男人,“就当是看在我的面上。”
谢折冷瞥着她,“理由。”
贺兰香轻嗤,歪头瞧着谢折,活似一只意识初萌的小兽,瞧着古怪的人类。
“你们男人互相为对方出生入死不要理由,我们女人想帮女人,便非要拿出个理由了?”
她倾去身子,用脸颊蹭了下他的手背,唇瓣浅浅擦过跳跃滚烫的青筋,嗓音软到能捏出水,“好谢折,求你了。”
谢折呼吸骤然发沉,一把抽回手转身便走,生怕再待一刻便会重新上榻,决绝的狠话抵达唇边,变为模糊动摇的三个字:“我尽力。”
第35章 入宫
脚步声消失在霜白月光里, 似乎沾了主人的秉性,冰冷又干脆,不带留恋。
房中余味未消, 玫瑰香气浓郁靡丽,是盛开到极致才会有的馥郁。
贺兰香的腰肢还在微微抽搐, 抓紧被褥的指尖不自禁痉挛,因喘了太久, 双唇干燥,柔软舌尖便自口中探出, 舔舐干燥的唇瓣。
她撑起身体, 艰难张腿下榻, 两腿一步一哆嗦, 仿佛再多走两步,她整个人便会碎了似的。
好不容易走到几案,她端起那盅早已凉透的玫瑰茶汤, 仰面一饮而尽。
嘴角溢出的汤水顺着她的下巴脖颈滑落,带起冰凉连串的颤栗,她抖了下身躯, 汤水汇聚脚踝, 宛若六月絮雨。
喝完水, 丢掉茶盅,她伏在案上, 大口呼吸喘息,耳朵里是谢折方才不清不楚的三个字:我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