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车来的,袁晴遥没穿防滑的雪地靴, 脚蹬一双时髦的靴子,她走一步,滑两下, 拉着林柏楠在冰面上打转, 玩得不亦乐乎:“好久没见到化雪了,好难走!”
“你可以不用走路。”他拍拍大腿。
她熟稔地从轮椅左边滑入他的怀里,紧了紧他的围巾,而轮子更是招架不住滑溜溜的冰面,划出两条歪七扭八的轨迹, 她抱紧他的脖子, 笑声如黄鹂。
玩了一会儿,见好就收, 摔倒可就不好玩了,他们在一张长椅前停靠休息。
酒店外院张灯结彩,挂起一串串火红的灯笼, 在无垠夜色中随风荡悠, 将祝福像蒲公英播种那般撒向每个角落。
不远处,几个小孩在玩“仙女棒”, 大孩子负责点火,小孩子负责手舞足蹈,孩童的笑声叫声此起彼伏。
“想玩吗?”林柏楠问。
“你是不是又要说我幼稚了?”袁晴遥答。
林柏楠屈起手指敲一下袁晴遥的额头,去到大孩子面前,用五百块买下“仙女棒”和打火机,放腿上,他摇着轮椅回来,把东西递给了袁晴遥。
大孩子攥着钱,兴高采烈地喊“谢谢哥哥”,然后,率领其他孩子一起跑去买更多的烟花了。
袁晴遥点燃一根,在空中绕圈圈,璀璨的星火在夜幕中留下细长的尾巴。
她的脑袋靠上林柏楠的肩头,他的羽绒服很凉,他分出一些围巾垫在她的脸颊下面,然后,也点燃一支,拿在手里却不知道怎么玩。
她被他罕见的笨拙逗笑了,高举“仙女棒”,在空中比划,乐呵呵地提议道:“林柏楠,我们来写名字吧!我写你的名字,你写我的名字,我们一起写。”
“幼稚。”
“来嘛来嘛!”
“嘁,好幼稚。”林某人嘴上嫌弃,手却非常诚实地举了起来,围巾下面,唇角不着痕迹地微扬,“大过年的就陪你玩玩吧。我倒数三秒开始。3——2——1——”
“哈哈!傲娇鬼!”
以夜色做无尽的画布,两人一齐挥动手中的“仙女棒”,欢笑着写下彼此的姓名,把那个刻在心底的名字掏出与夜色共享,一轮清月和满天繁星是见证人。
林柏楠要写的笔画多,可他比袁晴遥写得快,她一看落后了,抱住他的胳膊耍赖皮。
他脸上挂着浅笑,力量十足的手臂带着她压下来的力度继续写,她便笑闹着乱晃他的手,他左上角一撇、右下角一捺……
火花稍纵即逝,一边写,一边淡去。
他终于写完了,空中也没剩什么了。
“袁晴遥,你耍赖。”
“再来!再来一次!”袁晴遥收起俩人手中熄灭的“仙女棒”,再点上两根新的,递一根给林柏楠,“来来来!这次换我来数,还是倒数三下,3——2——”
跳过了“1”,袁晴遥直接开始写了!
林柏楠愣了一下,觉得无语又好笑,追赶着袁晴遥的速度写下她的名字,不过,他还是慢了一丁点,“遥”字在“楠”字的后面落下了最后一笔。
可袁晴遥没停歇,她抬手,快速地在还未消失的“遥”和“楠”之间画下了一个板板正正的“爱心”。
“小惊喜!”
“……嘁。”
他被她可爱到了。
火星子渐渐散去,袁晴遥沉静下来。
她看着树沟里堆着未融化的积雪,前去买烟花的小朋友们浩浩汤汤地回来了,大孩子像个小领袖,一一给年纪小的孩子分发,他们闹作一团……
今天大年初四,她正在和爱的人玩“仙女棒”。
种种种种,都牵动她的心绪回到了很久、很久、很久之前的那个雪天。
她把手伸进林柏楠的口袋,他温暖的手包裹住了她的手,她侧过脸看他,问:“林柏楠,你害怕下雪天吗?你会不会……不喜欢过年?”
林柏楠的五指更加紧握,他知道她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那双如画般空灵的小鹿眼投向她刚才看着的地方,他淡淡回复:“我没有心理阴影,也没留下创伤。雪天也好,过年也罢,包括五岁那年的那一天,都只是我人生中的一天。”
转头,他坦坦荡荡地看着她:“如果不是那场意外,我会去读双语小学,不会再住家属院。初中高中或许读工大,或许读以出国为目标的国际中学,要么考B市最好的医学院,要么去国外念大学,一直读到医学博士回来……”
稍作停顿,他的眸光依稀失焦,随后,重新聚焦在她脸上:“我们不会有太多交集,充其量两家人一起吃吃饭,我想,我也不会理睬你。”
她环住他的胳膊,难过地撅起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