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上过新闻,并不是有多么了不起的壮举,只不过公司四分之一的员工是残疾人,肢体障碍、听力受损、视力欠佳,只要专业性无可挑剔,一概录用。
将心比心,蒋玲从不戴着有色眼镜去看待残障的求职者,她了解他们在面临社会的拒绝时,他们,以及他们的亲人,会是怎样一种凄凉的心情。
这些残障者,许多人在出意外之前,在各自的领域都有着不错的业绩。可因为残疾了,就被原公司辞退了,用来创造价值的大脑并没有受伤,可是世俗的眼光不假思索就将他们判为了“无用者”。所以,面对来之不易的机会,他们格外珍惜,以更高质量的成果来回馈蒋玲。
这不是慈善,强对弱、高对低的恩惠是慈善,他们只是雇佣与被雇佣的劳动关系,存在上下,但不基于健全与残障。
创业七年,蒋玲几头奔波,总体下来,她还是待在S市的时间长一些,因为林柏楠这些年接连不断地生着病,病都不致命,但损精气神。
蒋玲顾不上儿子的时候就叫林知雁帮忙关照一下,其余时间,她大多分给了林平尧。
家里的事多是林平尧在打理,他对此毫无怨言,对待妻子和儿子他一视同仁,都怀抱着豁达且祝愿的心态。他始终认为,爱一个人不该做折断TA翅膀的刽子手,不该做禁锢TA自由的牢笼,而要做承载TA凌云翱翔的风。
异地婚姻,变数增大,林平尧和蒋玲都在尽自己所能给予对方最大的安全感,他们都是从一而终且极具责任心的人,既然认定了彼此,就心无旁骛地相伴一生。
袁晴遥还曾在蒋玲X市的分公司里,亲眼看见林平尧拎着饭盒来送饭,每每想起那个画面,她都满心羡慕。
说来诡异——
她和蒋玲、林平尧的相处模式几乎没有发生变化。
暑假回国,实在想念蒋阿姨做的饭菜了就跑去林家蹭饭,边吃饭边听蒋阿姨当年赴英留学时的经历;吃完饭,和林叔叔一块儿去阳台浇浇花,唠唠嗑。
唯一的区别,是三人心照不宣地对于“林柏楠”绝口不提。
林柏楠是言出必行的大坏蛋!
说不和她见面,就真的没见过,暑假于他而言仿佛不存在,他一次也没回来!
*
如此一想,袁晴遥怨念加重,手指龙飞凤舞,节奏与力度之强,有如在键盘上跳了一段Popping。
突然,一只手轻柔地搭上了她的肩,她向斜上方看去,只见姜珠语站在她身边,微笑着小声问她:“遥遥,你忙吗?要不要去买杯咖……”
姜珠语手指堵住嘴,脸颊腾起一抹淡红:“我……我忘了你不爱喝咖啡,要不要去买杯奶茶或者果茶?”
“好呀!”袁晴遥欣然答应,摄制组和营销组在不同的办公室,她很高兴姜珠语来找她喝“早午茶”。
休眠电脑,起身将办公椅收进桌下,袁晴遥乐呵呵地挽起姜珠语的胳膊:“走吧,姜姜。我先陪你买咖啡,你再陪我买果茶。出了夏季限定多肉杨梅,我想尝尝!”
买好咖啡,袁晴遥与姜珠语在店内坐着等果茶出炉。
店内的空调温度适中,但每三五分钟就有人进进出出,小部分冷气逃逸了出去,她们还坐在门口的位置,等着等着,袁晴遥热得冒汗了。
姜珠语看着裹得严实的袁晴遥,心生疑问。6月中旬的S市不算太热,穿长袖长裤不足为奇,但是,袁晴遥前几日穿着清凉的小裙子还直喊热。
于是,她关切道:“遥遥,你怎么穿这么厚?生病了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袁晴遥摇摇头:“没有啊,这两天就想这么穿。”
说话间,店员喊号了,袁晴遥去领餐台拿了果茶回到座位。
出于礼节,她用纸巾擦掉嘴上的口红,不小心拭去了唇周的粉底,她全然不知,嘬着吸管美美地品尝。
此时,姜珠语留意到,袁晴遥嘴角有一小块青紫色的斑点,刚才被浓郁的口红和厚厚的底妆给盖住了。
越细瞧,越琢磨,越觉得怪异,姜珠语知道这样不礼貌,但还是坦直地发问:“遥遥,你的嘴怎么了?”
滞愣一瞬,袁晴遥明显慌了,忙不迭的,她左手半握拳抵在那一侧的嘴角边,手肘撑在桌面上,尽量自然地遮挡住那一小块青色的不明物,笑容勉强:“……哎呀!我……我前天脚一滑磕在餐桌上了,把嘴巴给磕坏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