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理子感觉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松动。
其实在犹豫的时候,内心就应该作出选择了吧?
她呼出一口气,表情放松下来:“我果然还是放心不下那两个孩子,所以这次要辜负不死川先生的好意了。”
“不过这几天承蒙不死川先生照顾,还务必请让我送您最后一程。”
…….
蒸汽列车的鸣笛声响起,铁道上的哐当哐当声逐渐变远,站台再次变得冷清下来。
半垂下眼,椿理子拎着两盒火车便当,一步一步走下车站的阶梯。
这是不死川让她带给那两个孩子的。
也就是在这时,身侧突然传来极为哀怨却又有些滑稽的声音。
“好饿!好饿!有没有好心人!”
车站时常聚集着难以生存的底层平民乞讨,可对方这声音中气十足的,不像是饿惨了的模样。
椿理子见过很多有手有脚,能自力更生却还在乞讨的成年人,因此没有理会身侧一直叫唤的男声。
“这位小姐!我看你印堂发黑必有祸事!只需把手中的便当给我我包你逢凶化吉!”
椿理子没有搭理他,继续往前走着,直到对方说出下一句话——
“小姐,你身上好重的湿气。就像刚从水里泡了很久,刚刚才捞上来一样。”
“你不是属于这里的人吧?”
黑色长发甩动,椿理子猛地回头,对上一双神似狐狸的眯眯眼。
白衣男人盘腿坐在台阶上,单手托住下巴,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着她。
这张脸椿理子不会忘记的,就是那日晚上突然叫她下楼而又消失不见的阴阳师——
和服裙摆被夜风吹得飒飒作响,黑色发丝在空气中狂舞,椿理子将目光紧紧聚焦在白衣男人的脸上。
“那敢问先生,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没有任何回答,白衣男人笑眯眯地伸出手。
椿理子:…….
赶紧把两份便当递了上去。
掰开木质筷子,白衣男人双手合十,大喊一声“我开动了!”,就开始抱着便当盒大快朵颐。
在多次咳嗽暗示无果下,椿理子无奈失礼地打断对方用餐:“可以劳烦先生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吗?”
平时的情况她断不会打断别人吃饭。
但今天,心中莫名蔓延的焦躁和不安,不断提醒她得赶紧回去才行。
“很简单,因为小姐你犯了口业。”
白衣男人因为嘴里还在嚼着米饭,说话的语调含糊不清。
椿理子神色一凛。
口业?是指那天在河边无能狂怒迁怒无一郎说的话吗?
“您说的那位是位福德无量之人,犯了对他的口业,所以你被神带回这里赎罪咯。”
椿理子表情凝重起来:“那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回去?”
都已经被送到这里了,神不神的也不得不相信。
筷子敲了一下便当盒边缘,男人将筷子合拢,再次大喊一声“多谢款待!”。
“嗯……那位在两年后会因为意外去世,如果你能制止那场意外的话,应该就算赎罪了。”
椿理子愣在原地。
时透无一郎在两年后会死…….?那个时候他才十四岁啊!
旋即,他的嘴角勾起顽劣的弧度:“相反地,如果你阻止不了那场意外,你也会死哦。”
“那是什么意外?我该…….”椿理子赶紧追问。
可白衣男人打断她的问题:“好了好了,两盒便当只能说这么多了!”
“等等!”
话音落下,夜风卷携着沙土尘埃呼啸而来,椿理子一下被风沙迷住睁不开眼。
眼睛酸涩流出泪水,椿理子不管不顾地揉着眼睛。
可等到再次睁开眼时,白衣男人已经消失不见,只剩已经吃完的便当盒静静躺在楼梯上。
…….
现在正值六月盛夏。
山林之中被一片蒸腾的热气笼罩,几只萤火虫停在草叶上,发出星星点点的亮光。
手边放着柴刀,有一郎将屋中的煤油灯熄灭,闭目在屋中静静等候。
内心直觉不断叫嚣着让他赶紧离开这里,本能感受到迄今未有的危险感,腿脚时不时发颤。
但他绝对不能离开这里。
如果椿理子没有和他们遇到,一个人回来了怎么办?
而且,这里是承载着他们十几年回忆的地方,绝不能轻言放弃。
此时此刻,原本一片喧闹的蝉鸣不约而同噤声,除了风掠过窗户的呜呜声外,再无别的声音。
可很快,外面又响起另外一道极其不和谐的声音——
沙拉、沙拉。
外面传来像是蛇在沙地爬行的声音,一步一拖,缓缓地向屋内走来。
然后,脚步声停在了门前。
猛地睁开眼,有一郎蹲地,右手紧紧握住柴刀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