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潇潇柔声道:“哭能解决什么问题呀?”
“姑娘不是我,自然不懂我的苦楚。”那女子朱唇轻启,声音便如三四月的黄鹂,清脆悦耳,带着江南特有的婉转。
“你不说我自然不能理解,你说了我说不定就能理解了。”顾潇潇把她扶起来,才发现她身形高挑,丰满有余,竟比自己还高出一个头尖。
“姐姐生得这般好模样,也是被强虏来的?”
顾潇潇心头一喜,她的模样在美女如云的后宫算不上有什么姿色,故而入宫三年未得见天颜,如今这么个大美人夸自己模样生得好看,甭管是因为什么,顾潇潇都喜上眉梢;但她后一句“强虏”让顾潇潇顿生疑窦,“什么强虏?”
听到顾潇潇重复这两个字,她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如同开了闸的水龙头,滔滔不绝。
顾潇潇生平一怕女生哭,二怕下人跪,这短短一会儿功夫,她的忍耐限度直线下降,在确保自己不会吼出来的情况下,赶紧对她说:“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你不如和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说不定我还可以帮你。”
她伸手抹了眼泪,疑惑地看着顾潇潇,没有说话,但顾潇潇却读懂了她的眼神:“你自身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能帮我什么?”
顾潇潇干笑两声,掩饰尴尬,“别看我现在这样,但是如果你是被冤枉的,我一定找人帮你做主。”
她犹豫着,跟着顾潇潇坐下来,她自然是不信同样身处大牢的顾潇潇真的能帮她做什么主,但这暗无天日的大牢,漫长无尽的生活,有个人能听听自己的委屈也是好的。
“我叫白玉笙,就住在城西五十里处的白家村,家中有年迈的父母,和年幼的弟弟妹妹,五天前,我像往常一样去集市卖我自己绣的手绢,被齐府上的管家看见,说要把我招进齐府为婢子,肯定比卖手绢挣钱,还能养活一家老小。我也听过关于齐府上的流言,自然是不同意,没想到当天夜里便有人去了我家,把我生抢过来,可怜我年迈的父亲年幼的弟弟为了护我,被打得遍体鳞伤……”她说着不禁又哭了起来,“哪里是做什么婢子,连小妾都不如,我誓死不从,才被关到这里反省……”
顾潇潇听了之后,气的呼吸不畅,光天化日之下,一府府丞,竟敢做出如此胆大妄为之事!这天下公理何在?王法何在?在她和沈思渊不知道的地方,还不知道有什么阴暗面呢!这样想来,他敢冒死也不承认沈思渊的身份就情有可原,一旦他认下沈思渊皇上的身份,如果沈思渊彻查此时,顺藤摸瓜,齐豫尚家祖坟刨出来都不够株连的。
“反反省?”顾潇潇提高音量,反省什么?
“头先我被关在别院,有送饭的姑娘劝我从了,不然会像其他姑娘一样被关进大牢反省,生死不明……”大概是和顾潇潇说话,发泄了一些委屈,白玉笙停止了啜泣,但豆大的眼泪还是会时不时掉落下来。
“这个地方的人都知道齐豫尚这般?没一个人站出来反抗?”顾潇潇感觉不可思议,她听沈思渊说过,顺南府是南方数一数二的富庶地区,在他们来之前,沈思渊还夸过顺南府丞齐豫尚是那年科举的佼佼者,任职这些年把顺南府治理得当,是大周为数不多的可造之材?这算什么佼佼者?!这算什么可造之材?!
“这里是顺南府,他是顺南府丞,是顺南老百姓的天。天晴,百姓好过;天雨,百姓受苦,天塌了,百姓又当如何?”白玉笙早已不再哭泣,眼神空洞,语气淡淡地,仿佛看透了一切。
顾潇潇被震撼的久久说不上话。
白玉笙的语气平淡,但这平淡的语气像是一把把钢刀刺在顾潇潇胸口上。
她从未想过,在这个世界里,有如此人间疾苦。也从没想过,她想和沈思渊建立的太平盛世,又如此艰难繁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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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牢中岁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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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潇潇沉思许久, 才敢试探着问:“那你们就没想过……比如告御状之类的?”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仅凭着看过的电视剧的知识,对告御状这个情节倒是有点印象。
白玉笙冷脸一笑, “我虽女子,没读过什么书, 不懂什么国家大事, 但也知道咱们大周的皇帝什么样子。你知道为什么纵使百姓如此怨声载道, 齐豫尚却仍是顺南老百姓的父母官吗?”
顾潇潇犹豫了一下,才忐忑地说出心中所想:“因为纵使齐豫尚恶贯满盈, 但还是比当今皇上强上许多?”
白玉笙轻轻地点点头。
顾潇潇扶额而叹,沈思渊, 你在外的名声竟然如此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