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朕发誓,朕已经痛改前非了,朕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了,此次出宫也是为了去暗访渭河灾情。”
李婧姝怎么会信他这种胡话,肯定会觉得他是为了找理由出宫才随意编的谎言,以她对他的了解,他做事向来随心所欲,又完全不必如此,他是皇上,寻常人只有规劝,哪里能真的拦得住他?
但以她这些年对皇上的了解,直觉告诉她,宁可信这世界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皇上的嘴。
“真的?”李婧姝问。
沈思渊本就是想把她拉过来当盟友的,也不打算瞒她,却忽然瞥见窗棂边上放着一个憨态可掬的面人娃娃,与春社日那日平阳王手里的面人娃娃别无二致,沈思渊到嘴的真相立刻又咽回肚子里。
李婧姝看他久久不说话,注意到他的眼神看了一眼窗棂,她立刻看了去,一眼瞧见了那个面人娃娃,皇后也不避讳,直截了当:“那个面人娃娃,是春社日后平阳王送来的。记得咱们小时候碰到这种日子,也是呼朋引伴地去玩,那时爹爹不许臣妾出门,皇上和平阳王每每使计带臣妾出去,爹爹发现了也只敢让皇上和平阳王多写些策论。臣妾总觉得那时候离现在很近,只是一晃眼竟已过去那么些年。”
沈思渊没想到她能这么直接,看她眼神迷离,一时失了神。
对于他们小时候的事情,沈思渊是没有记忆的,只是断断续续听人提到过,再加上这几天顾潇潇的恶补,也大概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书上说沈思沐反叛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沈思渊不顾一切抢了与沈思沐两情相悦的李婧姝为皇后。从李婧姝刚才的话语中,他才得知,原来所谓的青梅竹马的情谊他也占着一份。
沈思沐心心念念的是爱慕,可李婧姝想的却是少时情谊。
李婧姝向来深明大义,举止有度,在他浑浑噩噩的这么对年,一直尽心竭力地维持着后宫安宁,他居然竟因为一个面人娃娃怀疑她!
沈思渊觉得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沈思渊把她扶起来,“是朕想多了,但朕心里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些年朕做了太多混账事,突然醒悟,也想着去弥补。正巧看到了渭河洪水的折子,就去调查了资料,发现其中有很大的隐情。潇潇早些年未入宫时,曾得高人指点,对水患颇有见地,朕想派她前去渭河查看灾情,又恐沿途敌人众多,想着和她一起。”
“顾美人?”李婧姝疑惑,后宫妃子的生平履历都是经她手一遍一遍过的,她怎么不知道顾潇潇少年还有如此经历,但又去想她最近做的这些新奇玩意,说不定真的有过人的本事。
左右一想,实在不明白皇上的心意是如何,怎会突然一下开了似的。她盯着眼前这个人,她与他自幼相识,他从小就没有别的皇子稳重,论学识更不如其他皇子。但命好在他的生母是皇后,他是大周唯一的嫡长子。
这些年她看着他从调皮捣蛋的孩童,变成沉迷酒色的帝王,她不是没有过痛心,不是没有过规劝,可他总是那么的高高在上,不近人情。如今他坐在那里,仅仅数日,他却变得如此亲切,“皇上好像变得有点不是自己了。”
沈思渊心虚地摸摸脸,道:“有吗?”
李婧姝怔怔地看着他出神,“是啊……”
沈思渊就顺着他的话说:“对啊,朕已经不是从前的皇上了,从前朕昏庸无能,把权力当游戏,把百姓当草芥,如今朕知道错了,也决心悔改,还请皇后帮帮朕。”
李婧姝激动地落泪,这些年她终于等到皇上幡然醒悟,她像苦种多年不会结果的树,终于有了收获,喜极而泣。动情地握住沈思渊的手,沈思渊下意识想脱开,却被她攥得死死的。
“皇上说的哪里话,臣妾与皇上本是夫妻一体,有用到臣妾的地方,臣妾自当肝脑涂地。”
“也不用说的那么夸张,”沈思渊想办法把手从她手里不动声色地拿开,“只是我一离开短则半月多则数月,后宫有你在,朕自然不用担心,只是前朝都是平阳王在掌控,如今我须得在外搏个好名声,才能在百姓心里立住根。”
皇后听他说的头头是道,高兴于他终于醒悟,不免又有些担忧:“若是平阳王知道你不在宫中……”
“放心,明日早朝时,朕会和那些大臣们说清楚,说有高人给我托梦,要去一个地方寻求治病良药。他们那些人知道朕的性子,自然不疑有他,我出宫无虞,到时朕给你个诏令,这大周的江山,便辛苦皇后了。”
沈思渊想她纵有经天纬地之才,也不过是乱世里一介女流,又知她自幼饱读诗书,有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节,便又说道:“若是其中生了变故,人命比那些名声、家族都重要。婧姝,你要记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大周怎么变天,还是姓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