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心,你带小郡主去看看曦儿。”李婧姝甚至都没看沈思沐一眼,就做出此决定。
后者自然也不敢反驳,只是叹了口气说道:“娘娘这是要把她惯坏,自小就没个规矩。”
他俩这语气,一唱一和的俨然一对父母,在教育不听话的孩子。
顾潇潇抿着嘴看了一眼沈思渊,他停一下动作看着他俩,一副好戏即将登场,他不能错过任何精彩的细节的样子。
这人的心是有多大啊。
“你小时候比这没规矩多了,现在不照样是人人称颂的贤王?”几杯黄酒下肚,李婧姝终得自己,从后位之上下来,变得不那么遥远。
沈思沐才不在乎她这是夸赞还是冷嘲热讽,只是听到她这样有些任性的语气,便觉得如听弦音乐,心也飘飘然起来。
沈思渊对身体原主的记忆本就是模糊的,这些年心思不在过去,早已遗忘了大半,只是依稀记得少年时光,沈思沐也是一个调皮捣蛋的种子选手,经常插科打诨,对于太傅的提问又总能蒙混过关,搞得太傅是又气又爱。
先帝子嗣单薄,母后又过早薨逝,剩余有皇子的妃子巴不得他们两个意外身故,时时刻刻都有人谋害他们,自然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同他们一起玩,唯恐误伤。
他与沈思沐少年时经常混在一起,两人相互扶持,躲过了不少明枪暗箭。
渐渐长大,明枪暗箭都变成了摆在明面上的鬼胎,他们从荆棘里走出来,更加得心应手。先皇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索性把其余的皇子分封到各地,他们才得以从这漫长的黑暗里偷得几年光明自在的日子。
也就是在那段时光里,他们与李婧姝关系日益密切,沈思沐与李婧姝互通情意。李婧姝本就是皇后之选,有沈思渊这个嫡长子在就轮不到沈思沐头上,还没等他们商量好请示太傅再入宫面圣,先皇一纸诏书割断了有情人最后的念想。
沈思渊迎娶李婧姝入主东宫,沈思沐迎娶太尉之女晋封安平王。
而后先皇猝然长逝,沈思渊继承大统,沈思沐因爱生恨,黑化完毕。
再之后,沈思沐撑着表面上的贤王,背地里没少做祸害沈思渊的勾当,只是不想担上累世骂名,让李婧姝对他生厌,他走的每一步都务必小心小心再小心,唯恐行差踏错便万劫不复。
可那个是他从小相依为命相互扶持的哥哥,他真的是真心的吗?只是他明明知道,自己与婧姝……却不肯为自己搏上一搏。
那个皇位仿佛有吞噬人心的作用,加上自己的药物也在作祟,他登基之后不再是那个和善的王兄,也不再是贤明的君王,短短半年的时间沈思沐听了无数朝臣的请愿奏折,无数灾民的怨声载道。他想既然沈思渊无才无德,就让他把这把柴再烧得旺一些,好让这里寸草不生,风一吹,连灰烬也能无影无踪。
避子汤与慢性药是他能想到最温柔最和缓的杀人手段。
明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怎么红颜老去,恩宠尽消,他们怎么变成对面不相识的模样了呢?
“皇后娘娘说笑了……”沈思沐举起酒杯,抬头一饮而尽,掩饰自己眼中的泪光,可李婧姝看的分明,那滴泪从他眼睛划过,落在地上,无声无息,再看她时,神色如常。
那滴泪,为谁而落?
这样的场景本不该顾潇潇多嘴,只是此情此景,她难免思亲。
“小孩子嘛,天性如此……”沈思渊想打破僵局,但他说完无人理他。
“对呀,我小时……臣妾小时候比她还皮呢,母亲常常说我是个假小子,比不上邻里邻居家的姑娘文静,你看我现在不是也挺好的嘛。”顾潇潇想去救他,非但没有打破僵局,反而使局面更冷,她现在只想到雪地里站一会儿,静一静。
“那个……值此新春佳节之际,咱们共同举杯,敬过去种种,也为希望,为未来!”沈思渊接到顾潇潇的求救信号,一直找不到更好的说辞,只好拿新年顶上。
他们就算有诸多不满,也不敢拂了皇上的面子,这杯酒下去,此事算是了结。
王玉忠进来通传已到亥时,李婧姝吩咐下去,按照她之前指定的礼单把年下各宫各处的礼备好送下去。
大周的礼节,除夕夜全家要围在一起守岁,一直到新年的第一天。此时发放,他们都能在当下接受赏赐。
沈思渊和李婧姝白天已经依照礼制祭拜过先祖,现下就在一起守岁便成,直到第二日再去文华殿祭拜先祖。
这段时间可把沈思渊忙坏了,他头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平常在家因为他没结婚,过年去亲戚家串个门,话话家常就结束了,哪还有这种跪拜之礼,那些奏疏都快把他整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