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弦羽跟着男孩来到画板面前,许向阳站在不远处,也能看到那副画。
那幅画用色皆是暗色,大面积的不规则灰色线条占据了视野,旁边还有一些黑色、深绿色、深棕色的圆圈,大大小小,填满了每个缝隙。
说不清那种感觉,画面混沌又纷乱,许向阳似乎也能感受到那种忧郁压抑的情绪。
卓弦羽认真地看了会儿,而后夸道:“任崇画得不错。”
男孩嘴角扯出一丝僵硬的笑,愣愣问道:“不错是好的意思吗?”
卓弦羽点头,伸手揉了揉任崇的短发。
有看护老师将其余玩偶分发下去,许向阳看着眼前那一张张平静默然的面孔,心情也黯了下去。
杨院长走到门口,将房间的门虚掩上。
她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吉茗的情况还是那样,很多方法都试过了,没有效果。我比较担心她,最近也让看护老师盯紧了一些。”
卓弦羽点头:“她的病最近有发作过吗?”
“最近倒是没有,只是她独处的时间变得很长,平常还能跟看护老师说一两句,这两天老师去搭话,她也没理。”
卓弦羽沉默了。
他们一路走至中庭,外头的阳光明媚和煦。
杨院长收拾起情绪,脸上带笑,转换了话题:“弦羽,我看到网上的消息了,恭喜你复出。最近应该挺忙的吧,还抽空来看孩子们,真是太麻烦你了。”
卓弦羽淡笑着回应:“不麻烦,这些孩子能好好长大就好。”
“对了,我好久没见到阮乐了,他现在还好吗?”
这个名字让卓弦羽明显顿了顿,他的神色微微一僵:“嗯,他挺好的,现在在国外。”
“那就好,等他回国了,让他也回来看看,我还挺想念他的。”
卓弦羽别过脸,似乎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声音都低了不少:“嗯。”
许向阳在一旁默默听着,偶尔看看风景。
中庭的院子里有个秋千架,有个小女孩正在上面荡着秋千,她怀里抱着个小布娃娃,她的神情倒是生动得多。
某一瞬间,许向阳的目光与那小女孩对上了,对方晃着秋千的动作慢了下来,眼神里满是探究的意味。
而后秋千缓缓停住了摆动,那个小女孩笨拙地跳了下来,抱着小布娃娃直奔许向阳。
她伸手拉住许向阳的衣角,语气有些不确定:“你是阮乐哥哥吗?”
卓弦羽蹲下身,目光温柔地注视着眼前的小女孩:“昙昙,你认错人了,他不是阮乐哥哥。”
小女孩的目光依旧落在许向阳身上,她上下打量着他,好奇地问道:“那你是谁?”
许向阳也蹲下身,与小女孩的视线齐平:“你可以叫我向阳哥哥。”
“向阳哥哥……”那小女孩默念了一遍,纯净的目光看向他,“你可以帮我晃秋千吗?我一个人,晃得有点累。”
许向阳欣然答应,两个人走到秋千架,许向阳抱着她上了秋千,又绕到后面:“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晃了。”
随着秋千向上,来回摆动着幅度,那小女孩咯咯地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那小女孩一边荡着秋千,一边小声地问许向阳:“向阳哥哥,你知道阮乐哥哥去哪里了吗?”
许向阳愣了愣,想了想,回答她:“他在地球的另一边,离这里很远。”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啊?以前阮乐哥哥总是跟弦羽哥哥在一起,弦羽哥哥现在一个人,肯定很孤独。你是来陪弦羽哥哥的吗?”
许向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跳过了关于阮乐的问题,思忖了片刻,只好说。
“嗯,弦羽哥哥不会孤单的,他现在有很多朋友了。”
“那就好。我不想看到弦羽哥哥伤心。”小女孩似乎是放心了。
身后有脚步声快速响起,看护老师一路跑了过来,脸色紧张而焦急。
“院长,不好了,吉茗的病又发作了!”
“杨院长,叫救护车!”卓弦羽神色一紧,立马冲了回去,许向阳将昙昙抱下秋千,紧跟在后。
房间内,只见吉茗脸色木然地半靠在墙边,原来紧紧抱在怀里的玩偶倒在了地上,她浑身抽搐着,口吐白沫,眼神无光,半翻着白眼。
卓弦羽将吉茗平躺在地,又让她的头侧向一边地面。
院长及时递来了纱布,卓弦羽快速折叠后塞进吉茗的一侧嘴里,防止她因为抽搐而咬伤舌头,另一侧不断有白沫流了出来,防止这些液体堵塞呼吸道。
一切措施做好,卓弦羽站了起来,终是松了一口气。
这一整个过程冷静理智又从容,就像是曾经经历了无数次这样的过程。
救护车很快到来,吉茗被送往医院,院长也陪同着一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