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间混杂着酒精的苦涩气息,连同咽喉处也在发苦,莫名的,许向阳眼尾也有些发红。
唐易颓然地弯着腰,他埋在许向阳的肩窝处,右手用力地抓着许向阳的手臂,指节泛白。
他的身躯微微颤抖,呜咽的声息逐渐淹没在这个拥抱中。
“易哥……”
许向阳喃喃喊着唐易,手臂被抓得生疼,却忍着没有吭声,他只能这么抱着这个人,伸手安抚性地拍了拍唐易的背。
他能做的不多,只想尽可能地给予唐易一些安慰,尽管他知道这并没有什么用。
刻在骨髓里的血脉关系,从出生开始,就被打上了记号,牵上了联系,剪不断也扯不开。
许向阳知道,唐易这二十多年的人生,根本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清的。
他光是想到小时候的唐易一个人落寞地等在唐家门口,高墙铁门,里面是欢声笑语的一家人,外面是唐易孤身一人,心就猛地抽痛起来。
人生好像就是有很多不公平的时候,老天似乎也没有什么怜悯之心,被厚待的似乎永远都不会是那些需要被厚待的人。
“易哥,从现在开始,你只需要在乎一件事,你自己。”
许向阳开口,声音温柔得就像是窗外如水的皎洁月亮。
“谁都没有自己重要,做你想做的事情。如果摆脱不了,那就离唐家远远的。你想怎么做,我都觉得可以,我都支持你。”
“易哥,你可能不知道,迎新晚会是我第一次见你,我站在台下,远远地看着你,那时候,易哥你是发着光的,是亮的。”
“你不用去理会那个身份。易哥,对我来说,你真的特别好,是我一直仰望的星星,最耀眼的那颗北极星。”
许向阳说这些话的时候,其实他自己也没有太意识清楚,只是想把那份心情传达给唐易。
唐易伏在许向阳肩窝处,微微动了动,他没说话,却紧了紧自己拽着许向阳的手,像是怕弄疼了许向阳,又立马松了力道,不似方才那么用力。
两个人此时贴得很近,气息交织,唐易靠着许向阳,一呼一吸都能随着喷洒出的热气感知到。
布料隔不开体温,如果拥抱有温度,那一定是两个人此时此刻的灼热度数。
也许是酒精迷糊了大脑,回过神的那刻,许向阳这才察觉,自己那些话太有表白的意思了。
从脖颈向上直至耳根,薄红一片,他抱着唐易的手不自觉卸了力。
很不好意思,想立马藏起来,脚步刚挪动着后退。
“别动,让我靠会儿。”
唐易伸手猛地拉住了许向阳,将他拽了回来,将头深深埋在许向阳胸前,声音依旧是闷闷的,但情绪明显好了很多。
“我现在这个样子,不想人看见。”
许向阳的眼睛眨了眨,垂眸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唐易,束着头发的发绳松了下来,零星散发垂落,头发显得有些凌乱。
他只是瞧着唐易,心下便软成了一片,什么心思都被他丢到一旁去了,他开口,说话的声音轻轻的。
“易哥,你现在好像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
“把灯关了。”
唐易动了动,发出抗议。
床头边有卧室灯的开关,许向阳伸手就能够到,伸向唐易头发的手悬停在半空,他很想揉一揉,但又不敢造次。
纠结了半晌,那只手还是乖乖往灯开关的方向移去,许向阳依言照办。
卧室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唐易等了一会儿,终于松开了许向阳。
借着透进来的一缕月色,许向阳只能依稀看清唐易的轮廓,神情隐匿在夜色之中,辨不清情绪。
“易哥,你还好吗?”许向阳问得小心翼翼。
“嗯。”唐易轻轻应了一声。
情绪宣泄出口,唐易只觉得这些日子压在心头的阴霾终于轻了很多。
他曾以为这些沉重的事会压在他身上一辈子,可现在有个人却告诉他,不用理会那些事,做他自己就好。
唐易突然觉得,他纠结拧巴了很久很久的事情,在这一刻,突然都变得无关轻重了。
窗外是一片寂寥而清明的夜色,墙上的日历表上,明天这个日子被红笔圈了出来。
唐易定定望着黑暗中的虚空某处,沉思良久,突然出声问他:“明天跟我走吗?带你去一个地方。”
许向阳甚至都没有问去哪里,一点都没有犹豫:“好。”
*
第二天一早,许向阳跟着唐易去了趟花店,买了一簇白色风信子,橙黄色的外纸包装,沾着露水的花被包裹在其中,干净新鲜。
他们一路先是地铁,再是公交,越往南边去,一路上的风光便越是荒芜。两人在公交尾站下了车,这一站只剩他们两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