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意义上来说,倒也不算是胡说。
越重山的内心世界本就极其丰富,重生了二十世也摆脱不了多思多愁的本能。
而他为何会如此轻易地便对顾红枫这个混蛋产生可耻的期待, 其实正是因为他的内心无比丰富柔软。
一个情感旺盛而敏感的人, 却不得不一直被迫地去质疑每一个靠近他的人,远离这世上一切看似美好的事物。
孤独地死去又重新活来。
无望地重复一世又一世的悲剧, 他还是太寂寞了。
寂寞到连对一个逼迫控制他的人,也会产生可笑的期待。
越重山躺在医药院的床上, 垂在床边的手指一整个下午都没有任何变化,像一具已经死去多时的尸体般,连呼吸都微不可见。
而他的对床,或者说距离他不远处的一张床上也躺着一个人。
那人是龙熙山的弟子,因为想要争夺仙盟的印章,去接了一个驱魔除妖的任务,却因为自身的修为实在是过于低微,不仅没能完成任务,还受了重伤。
伤及肺腑经脉,从此仙途断绝,现在躺在床上和越重山一样的生无可恋,一直在默默地流泪。
就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那个人是修刀院的,可即便他已经仙途断绝,他也有自己的师兄弟,师姐妹。
相比越重山从早一个人孤独地躺到晚上,那个人身边一直围拢着同门,各种安抚他,甚至还为他回到凡间找好了富贵出路。
越重山躺在那里,强迫自己不去听也不去看,对于别人来说悲惨的境遇,坏到不能再坏的状况,却曾是越重山求而不得的妄念。
他对仙途从没有什么过度的期待,出生在仙宗,自小因为自己都不明白的原因被各种欺压,其实越重山当初如果有选择的话,可能宁愿去凡间做一个凡人。
只可惜越重山从来都没有什么选择。
他本来已经好久都不想这些事情了,每每回想起来都觉得可悲又凄冷,但是最近……
越重山想到了顾红枫,想到两人之间的关系,眉头微微皱起来,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对床的那个完全不能动的人。
他身边还有一个师妹和一个师弟轮流守着他,生怕他想不开要自尽。
越重山也想自尽。
但是没有人在乎……
“师弟……”
“师弟?”
越重山把自己朝被子里面埋进去,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疯得不轻。
贱成这样不如死了算了。
他居然听到了顾红枫在叫他。
一直等到越重山的肩膀被扳动,他才像是被人捅了一刀一样,猛地从床上惊坐起来。
然后就看到提着一个食盒的顾红枫,就站在他的床边上,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越重山嘴唇微微张了张,像一条在岸上搁浅了许久的鱼儿一样,这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喉咙干渴到像是久旱无雨的皴裂大地。
“还热吗?”顾红枫伸出手,在越重山的头顶上按了一下。
就这一下,非常轻的一下。
直接把越重山按得摔倒在床上,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顾红枫,此刻对她的恨意已经燃烧到了巅峰。
越重山恨她既然是逼迫自己,既然对自己抱着利用和压榨的心态,又为什么要如此纵容他?
这样伪善的关心,是这世上最险恶的利刃。
“还这么热?”顾红枫微微皱眉,把食盒放在病床旁边的小桌子上面,坐在床边上有些担忧地看向越重山。
实际上欲言又止。
顾红枫想说你他妈这是肾虚,以后稍微收敛点儿吧。
两个人最近实在是太淫.乱了,顾红枫身为两个人之间不怎么出力的那一个,都感觉到了从心到身的疲惫。
但是对上越重山烧着烈火一样的眼睛,顾红枫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事情是她故意弄成这样的,但是顾红枫现在竟然也有一点后悔。
她这个人做事很少有后悔的时候,可她要是早知道跟越重山睡完之后,要费这么大劲儿才能把他控制住……
好吧也没有其他合适的办法,能吊得住此间战力巅峰的大魔王。
此时已经月上中天,临近子时。
本来顾红枫已经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洗漱完毕,坐在床上盘膝打坐。
但是灵气运转到一半,顾红枫有一点心绪不宁地睁开眼睛,每一天这个时间……越重山正缠人得厉害。
顾红枫倒根本不是想念跟越重山之间的那点事,主要是她害怕越重山真的生病病糊涂之后,在医药院里面暴露了魔气之类的。
因此顾红枫难得进了一次饭堂,让人准备了一点食物拎着,漏夜来探望越重山。
越重山浑身紧绷,坐在床上看着顾红枫,顾红枫坐在床边上也不怎么熟练地把食盒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