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孟辉预估了一下庆川军火炮的距离,命人将火炮安放在正对着北城门四百米左右的距离,然后下令:“点炮!”
几个士兵将炮弹放了进去,然后点燃了引线。
滋滋声响起,火线不断往前燃烧,然后“轰”地一声响起,火炮直接整个炸开,浓烟滚滚,残片四飞,惨叫声连连,附近几丈内的将士无一人幸免。
不远处的贾长明看到这一幕,恨得咬牙切齿:“陈云州,我与你不共戴天!盛副将,盛副将……”
几个亲卫见状,赶紧拦住了贾长明:“将军,太危险了,您不能过去!”
等了一会儿,烟尘散去,露出破败歪斜的炮筒,还有满地的尸体。
贾长明看见盛孟辉的尸体倒在距火炮一丈多远的地方,双目睁得大大的,心里顿时涌起一股难言的伤心和愤怒。
都是陈云州坑了他!
是他太急功近利,是他怕朝廷追责,没有听盛副将的劝告。
见几个士兵将那破损的大炮翻了个身也没再发生任何意外,贾长明才走近,伸手扶上了盛孟辉的双目,沉声说道:“将盛副将抬回去。”
旁边的将士大气也不敢喘一声,连忙将盛孟辉的尸体抬走。
就在这时,一颗炮弹轰地砸了过来,距贾长明只有两三丈远。
亲卫吓懵了,赶紧拉着他就往后退:“将军当心……”
话音刚落,数支飞箭袭来,他连忙提起刀挡。
可还是有一支漏网之鱼射中了贾长明的胳膊。
一行人狼狈地往后退了几百米,完全退出了庆川军的射程,几个亲卫担忧地看着贾长明在流血的胳膊:“将军,您的伤必须处理……”
贾长明站了起来,用没受伤的右手按住左臂,声音嘶哑:“没事。”
他抬头望着不远处惨烈的战场,犹豫良久,终还是下了命令:“传令下去,撤军!”
申时,西北军终于撤退。
这一战暂时告一段落,城楼上,城墙脚下,全是一具具残破的尸体。
童敬累得手都抬不起来了,他一屁股坐在了沾满了鲜血的城楼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水从他的额头上直往下滚,他铠甲里面的衣服全湿了,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似的,但嘴唇却干得开裂渗血。
城楼上,其他将士也莫不是如此。
过了一会儿,不知是谁先开口,城楼上响起了一阵接一阵的欢呼:“赢了,我们赢了……”
陈云州登上城楼便看到这惨烈又激动人心的一幕。
他等大家欢呼完才开口:“庆川军中的好男儿们,城楼下准备了温水和饭菜,大家辛苦了,下去吃饭喝水洗漱休息吧,其他的交给我们。”
童敬拄着大刀站了起来:“是,陈大人,我等幸不辱使命,大人万安,庆川军万安,吴州万安!”
“陈大人万安,庆川军万安,吴州万安!”叫声沙哑,震耳欲聋,惊得城中的百姓都走了出来。
他们望着城楼的方向,那一道道的身影是如此的渺小,又是如此的伟大!
一个青年站了出来:“爹,娘,恕孩儿不孝,庆川军在征召后勤杂役,孩儿想去做杂役!”
隔壁一户人家中也跑出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辛哥带我一起!”
……
无数条小巷中走出一个个瘦弱却又坚毅的背影,他们迎接阳光,一步一步踏向城门的方向,去迎接属于他们的光明!
这一仗,庆川军也损失惨重,占据着地利,又有火炮这等杀器,庆川军还是死了一万六千多人,重伤五千多人,轻伤八千多,是有史以来庆川军伤亡最大的一次。只打了大半天,整个庆川军八万人只五万还有战斗力。
不过西北军的伤亡更大,单城墙下、城楼上的尸体就多达三万多具。
因为天气炎热,尸体极容易腐烂,从而滋生细菌,引发各种疾病,所以陈云州从吴州征召了五千杂役,帮忙处理战后事宜。
吴州被围城快两个月,城中的燃料并不多,所以只能将庆川军的尸体火化,骨灰带回去埋在庆川。至于敌人的三万多具尸体,只能在城外寻一处不太远又比较偏的地方挖坑掩埋。
除了尸体,城楼上,城墙下的鲜血、残肢烂肉也是个麻烦。
当天傍晚,一大堆苍蝇就闻了腥而来,密密麻麻一大片在城墙上停留,在城外血淋淋的地面飞来飞去,嗡嗡嗡的,也不知会产多少卵和细菌。
可惜吴州没有水泥、石灰这类的工坊,现在建时间也来不及了。
陈云州只能让全城的百姓将家里的草木灰、炭灰拿来洒在被鲜血染湿的地面,这才驱散了苍蝇。
这一仗太过惨烈,双方都损失惨重,短期内西北军也没法再对吴州城发起第二次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