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湛!”
他低喃,“孙秋惟说得没错,你配不上她。”
从来就没有配得上过!
黑暗中,顾湛平躺的身影十分孤拔,甚至有些料峭的意味--死亡并不可怕,漫长的毫无尽头的等待,才是恐惧的源泉。
这八年,她怎么熬过来的!
怎么熬过来的!
顾湛的泪,滚滚而下,这一刻,他厌恶自己的心,强烈到了极致。
……
另一边。
许哲音焦躁不安的在公寓里来来回回的走。
活了二十多年,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坐立不安过。
手机响,她赶紧接听。
“喂,事情怎么样了?”
“……”
“什么,死了?那许一宁人呢,她死没死?”
“……”
“没死?”
许哲音眼睛都直了,失声尖叫,“她怎么可能没死,怎么可能?你们怎么办事的?”
“……”
许哲音越听脸越白,“那……那现在怎么办?”
“……”
“好,我加钱。还有,钱加了以后,不要再跟我联系,我不认识你们,你们也不要把我扯出来。”
许哲音把钱打过去,手机一扔,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死死的抱着脑袋。
行动失败了,还死了人?
警察会不会查到她的头上?
如果查到,她该怎么办?
会不会把她抓起来?
她可不要在牢里过完下半辈子!
许哲音越想越头痛,越想越害怕,整个人瑟瑟发抖,她颤颤威威的摸到手机,给许哲元拨电话。
“哥,你在哪里?”
“在外面吃饭,什么事?”
“我……我一个人呆着害怕,你过来陪我!”
“什么鬼话?没发烧吧?”
“哥,许一宁给你打过电话吗?”
“没有,她怎么会找我?”
许哲元顿了几秒钟,“要不我给你买张机票,你去欧洲玩几天,散散心?”
去欧洲?
避一避?
许哲音眼睛一亮,“好,好,好,赶紧帮我订,我今天晚上就想走,帝都我是一分钟都呆不下去了。”
“也不能听风就是雨啊,这都几点了,哪有机票……”
“哥,随便哪个国家的机票,只要能让我离开帝都,我现在就往机场去!”
许哲音挂了电话,像弹簧一样跳起来!
……
门铃响,一遍又一遍,最后门外的冯思远没了耐性,索性自己输入密码。
“顾湛,顾湛!”
连鞋子都来不及换,冯思远一头冲向卧室。
突然脚下一拌,他踉踉跄跄站稳,扭头,地上竟然躺着一个人,定睛一看,不是顾湛又是谁?
他赶紧把客厅的灯打开,怒道:“电话都不接,我还以为你死了。”
顾湛抬手腕,挡住刺目的灯光,声音嘶哑到几乎听不见,“还有口气,说吧,什么事?”
冯思远心想:就你现在这副德性,离死也不远了。
“许哲音买了凌晨三点飞新加坡的机票,现在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怎么办?”
“咱们好像有个朋友在新加坡?”
“你是想让他……”
“到了新加坡再把人扣下来吧,许家那边封锁消息。”
顾湛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完这一句话,他翻了个身,将自己蜷缩起来,“走的时候,麻烦帮我把灯关上。”
“你能不能上床睡啊,这地上不凉吗?”
顾湛幽幽吸了口气,“思思,我没劲了,一点劲都使不出来!”
冯思远呆愣了下,然后冲过去,“来,我扶你到床上。”
“别碰我!”顾湛有气无力道,“走吧,你别管了!”
冯思远的心极沉地跳了两跳。
……
这一夜,注定漫长--
顾湛像条死狗一样,躺在冰冷的地上。
成年人--特别是顾湛这种生性桀骜的人,从来不愿意把血泪掏出来给人看,哪怕是他最好的朋友,最信任的兄弟。
他有句话是真的,没劲了,泄气了,活不下去了!
……
许一宁仰卧在病床上,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一遍遍演练着她后面要做的事情。
武侠小说里,高手过招,一招一式都有讲究,先出哪一招,后出哪一招,丝毫不能错。
她还有半块石头没有搬走。
趁着现在她的斗志还在,她要一鼓作气。
……
许哲音经过四个小时的夜间飞行,惺松着两只眼睛走出机场,年轻的出租车司机帮她把行李放进后备箱,拉开车门,殷勤的请她上车。
许哲音拿手机给许哲元报了个平安,突然一阵困意袭来,她头点了几下后,身子一歪,倒在了后排座位上。
司机看了眼倒后镜,笑了,露出八颗整齐洁白的牙齿,用微信发了一条语音:“鱼已经进了网兜,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