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悦带着两百骑兵奔进城里,沿着主街笔直地朝缘来桥奔去。远远地,他看见一大群百姓和一批刚集结在河岸边的全副武装的突将牙将。
鱼继典再次出现,他缓步走到缘来桥的东头,躬身行礼道:“田将军驾临,有失远迎,府上备了薄酒,田将军肯否赏光?”
田悦丝毫没有下马的意思,昂首说道:“鱼监军,速速让开,越州城里混进了一干倭国贼人,我要带人清理。”
“倭国贼人不都在这里吗?”鱼继典指了指桥对岸满地的黑衣杀手的尸体。
“哦,有意思,想不到浙东道还有如此高手。”田悦眼神一凛,又道,“只是藏匿的倭贼数量不在少数,还是要我魏博帮衬才好。且本将军收到消息,浙东道节度使薛兼训极有可能私通倭贼。”
“田将军有无证据?不如先去我监军院,大家坐下好好商议,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
“过了这桥,笔直往前,右拐萍水巷就是监军院,左边走到底是节帅府。”众人这才注意到,田悦身后,马背上还有一个精心打扮的女子抱着田悦的腰身,为他指引越州城内的道路和布局。
“苑清姐?”邓奇语气低沉,缓缓抬头。
“你们认识?”马背上田悦问道。
郑苑清没有惊慌,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只是个邻居罢了,他们卖伞,我们卖酒。”
“这么说我杀了他也没事?”田悦试探性地问道。
“我只在乎你给我的承诺,魏博节帅府的内主。”郑苑清露出一丝犹豫和不忍,随即一闪而过。
田悦豪爽一笑:“这是自然,只要拿下浙东道,我的军功不是我那两个堂哥能比的。”相处没几日,他实在是喜欢这个直来直去,毫不掩饰自己的贪欲,不择手段往上爬的艳丽女子。
田悦大刀一挥,身后几匹快马率先冲了过去。
几个骑兵肆意地笑着,他们看着这么多待宰的羔羊心情大好。
“花姑,带着我师傅先走吧。”邓奇从邓不漏的手中拿过化罗剑。双目浑白的少年郎,提着剑,举着伞,站在桥中央。
疯狂的骑兵握着刀,抬着头,策马而来,没有任何减速的意思,似要一鼓作气将那少年撞得粉碎。
马头人头飞落,人血马血四溅,没有一个骑兵成功跨过缘来桥的拱背。
那少年身后,一些兵丁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庆幸自己暂时不用面对气势如虹、狂刀嗜血的骑兵。
在升平坊楼上躲着的一个权贵打开了窗,对着桥上的少年慌忙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然后关上了窗户继续蜷缩起来。那浑身染血、散发着杀气的少年实在叫人害怕。
十几个骑兵抬起手,手臂上的连弩在一瞬之间射出十数支短箭,呼啸着朝邓奇飞去。
雨滴散开,成了雨花,雨花聚拢,成了雨莲,雨莲迎客,卸了所有短箭的攻势。
“越州还有这样的人物?小子,要不要跟着我,魏博的田悦!”田悦目露欣喜之色。
邓奇定定地站在桥头不回话,抬起的剑已经替他做了回答。
“如此有趣的瞎子,杀了可惜,杀了可惜!”嘴上这样说着,田悦大手一挥,身后几十骑兵一齐冲上桥去。
“不对!”薛瑞想起了什么,带着李自良走出挤满了躲灾的百姓和权贵的升平坊。
“父亲,算算时日,程将军所派神策军也是这几日便到了吧?”薛瑞问道。
“是啊,瑞儿,你这是……”
“火烧眉毛,我们只能指望自己了!”李自良恨恨地说道。
“父亲,自良叔,我有一个猜想——神策军前来,只有一个目的,带回陌刀队。”
“瑞儿……你……”薛兼训的神色变得惊疑起来。
“根据斥候几日前飞鸽传书,神策军又是绕道岭南石林,我猜测,神策军定是想趁乱接走陌刀队。”
“可陌刀队音信全无……”李自良不解道。
“如此大难临头之际,冷惊再未出现。我认为,他极有可能已与陌刀队接上了头。既然神策军绕道浙东道南侧,他们一定是要往小城门去,打算乘着我们与魏博正面对战之时,在后方收编陌刀队,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回长安。”薛瑞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有道理,仿佛此事已经发生在了眼前似的。
薛兼训看着薛瑞稍一犹豫,再思虑现在越州所处的境况,内有大批杀人恶鬼,外有魏博铁骑环伺,除了殊死一搏外,最后的希望还真的只有未知的陌刀队和神策军了。
李自良看着薛兼训微微点头。
薛兼训与李自良各自带着两队人马兵分两路,一路赶去小城门,一路赶去主城门。
只不过,两人都还不知道,此时魏博的先锋——主帅田悦和几十名骑兵已经杀进城来,并且堵在了李自良去主城门的必经要道:缘来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