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着头, 陈印低着头, 对视着,都没有说话。
过了会儿, 庄唯抬手攥住了她的袖口, 小声哽咽道:“……我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
陈印愣了一下, 错开他的目光,蹲下来看他腿上的伤,声音清淡:“是你说不要联系的。”
“我……我后悔了,不行吗?”
庄唯哭的更惨烈了, “你怎么能当真啊……我之前醉了让, 让别人给你打电话, 你都不管我, 你就不能稍微……稍微哄一下我吗?你明知道……我这么好哄。”
“我说绝交, 你就……就真要绝交, 你太坏了你。”
“你……你是不是有新欢了?活好吗?睡起来爽吗?气死我了……我恨你陈印, 你根本不在乎我,你从来都不在乎我。”
“小时候欺负我……长大了睡,睡我,也不负责,你就是吃定我离不开你……你就这样对我, 我下辈子绝对不要认识你了。”
陈印不知道该说什么,新欢是真谈不上, 解决生理问题,也不算“爽”,那些男人跟庄唯比,她当然更在乎庄唯,不然也不会凌晨三点起来见他。
她静静听完他哭诉,只说:“我没有觉得,你离不开我。”
庄唯突然扑过来抱住她,恶狠狠的:“我就是离不开你!就是离不开! ”
陈印差点栽到地上,接住他,叹了口气。
“能走路吗?先上车,去医院。”
“……不能,你扶我。”
陈印扛起庄唯的一条胳膊,他把头埋在她的颈窝,跛着脚慢慢走。
庄唯突然叫她:“点点。”
“嗯?”
“别人在床上会叫你点点吗?”
“……总共就没几个人知道我小名。”
“那就好,只有我能叫。”
“你好幼稚。”
“我不管,点点点点点点,我的。”
等把庄唯弄上副驾驶,他又问:“你最近在和谁上床啊?”
陈印打着方向盘,驶入主路。
“记不得名字。”
“帅吗?身材好吗?”
“还可以吧。”
庄唯自己要问,问了又不开心,醋的眼眶发酸,扭头看向窗外,不吭声了,过会装作若无其事的:“还可以,那你是挺喜欢他喽?”
陈印看了眼庄唯。
“没有,但他挺省心的,不会让我大半夜带他打狂犬疫苗。”
她不是喜欢开玩笑的人,庄唯眨了眨眼,反应过来。
“你是在哄我吗?”
“你觉得是就是。”
庄唯的心跳漏了一拍,但还没开始高兴,就又低下头,玩自己的外套拉链,声音闷闷的:“那你还是别哄我了,容易误会。”
“误会什么?”
他把自己的下巴埋进冲锋衣的衣领,生怕让人听清,又快又含糊的:“误会你有那么一点喜欢我。”
庄唯清楚,不谈爱情,只谈友谊,陈印可能偶尔还会哄他,她喜欢谁,显而易见,他最多问问她的床伴,却再也不敢提起秦胭芝,所以这话本来就是不该说。
陈印没有追问。
原来狂犬疫苗不是只打一针的,还有破伤风和免疫球蛋白。
庄唯先打了两针,清洗了伤口花了十几分钟,最后一针要在每个咬破的伤口上都打一针,皮下组织注射,针头有点粗,能感觉到针扎进肉里的那种刺痛。
他不想显得自己没有男子气概,咬牙切齿的忍着,不能哭。
但实在是太疼了,扎了好多次还没扎完。
眼看那针头又要戳进肉里,庄唯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不行了不行了,我要晕倒了,我得休息会再继续。”
陈印本来靠在门框边,两三步走过去,伸手环住他的脑袋,把他的头按进自己怀里。
这个高度,他刚好靠在她胸口上面一点。
庄唯猝不及防地被她身上的香气包裹,侧脸陷进柔软的触感里。
她捂住他的眼睛,庄唯陷入黑暗,其他感官则被放大,能听见她的心跳声,能感知到她胸腔的震颤。
陈印语调没有什么波澜,但可能是出于安抚,比平时要温柔点。
“忍忍,一鼓作气。”
“……嗯。”
庄唯失去思考能力,完全忘记了那看起来吓人的针头,脑子里全是浆糊,脸颊热气升腾,耳尖肉眼可见的变通红。
对陈印.心动是件太简单的事,只需要这样贴近,就足够把他弄到熟透。
注意力飘散,这一针奇迹般的完全不痛。
不能怪庄唯反应过度,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刻。
完全不带情欲的、寂静的、伴随着消毒水味儿的纯粹的亲密。
庄唯擅长身体碰撞,那件事做多了像喝水,只有喘息,连话都不用说,喝完了就什么都不剩,因为对方完全没有爱意,他连事后的接吻都不敢索取,陈印放纵后就睡觉,任由他陷入空虚,其实他会默默难过,但他从来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