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则权不说话了,他的眼眶慢慢变红,为了掩饰,低头看着地板。
“我问你,你是我什么人?”
他像只野狗,自以为好不容易有主人,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
眼泪让一切变模糊。
蒋则权听见自己艰难的开口:“……什么人都不是。”
最后,闻钰说:“蒋总,自重。”
淡漠疏离的口吻。
蒋则权的身体颤抖了一瞬,他慌忙抬起头,用那双赤红的眼,想去捉她的眼神。
他想问。
过往那些短暂的亲昵,是不是全部仅仅是他的错觉?
然而闻钰已经转过了身,只给他留下背影。
裴砚青没有比蒋则权好多少,颧骨和嘴唇还在往外冒血,手背上的骨节都蹭破皮,看起来血淋淋的。
她看着他,不自觉皱起眉。
“你还能开车吗?”
“能。”
“那回家。”
“好。”
裴砚青想牵她,但他现在手上都是脏污,只能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可能是药物作用,闻钰困了,上了副驾就闭上眼。
裴砚青潦草地处理了自己的手,把后备箱的小毯子拿出来给她盖上。
他没有再追问什么“那条领带真的是他的吗?”“为什么把别人的领带送我”这样的问题。
一个神似闻书然的男人,一个能填补哥哥空缺的人,她当然有理由接近。
裴砚青并不意外。
而且即使这样,闻钰也已经表明了她的立场。
不管是有心无心,她其实维护了他身为丈夫的那点可怜的尊严。
她说“回家”的那一刻。
裴砚青就已经全然忘记一切伤痛。
他们是一起的,就算没有什么爱,他们也是一起的,这个念头足以支撑裴砚青继续付出他的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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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闻钰扇完蒋则权一耳光,和他对峙的时候,庄唯感受到了一道视线。
他抬头,看见了趴在三楼栏杆上抽烟的陈印。
“……”
庄唯的呼吸停滞了半晌,反应过来之后迅速低下头。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赶紧撕掉了自己脸上那俩傻气的 hello kitty。
太多次了,上当太多次。
他不会凑上去的。
陈印主动求他和好,他才会考虑。
所以……她是来找他的吗?
庄唯心跳开始加速。
他只要想到这个可能性,就开始心软。
陈印从小就不会服软,也许他不该逼她了。
毕竟他年纪比较大,他包容她是应该的。
庄唯没等电梯,很快跑上三楼,又在真的看见她身影那一刻,刻意放慢了步调。
他冷下脸,踱步过去,问:“你来这干什么?”
庄唯想,只要陈印能好好跟他说话,他就原谅她。
陈印头也没转,答的很利落:“胭芝回来了,陪她玩。”
庄唯被她气笑了。
他伸手攥住她的胳膊,狠狠扯进自己怀里。
“是吗?”
“她知道你前几天还在我床上叫吗?嗯?你敢不敢告诉她啊?!”
陈印挣脱出来,她面容平静的像死海。
“庄唯,我说过,我俩的事,如果让她知道,你我之间就完了。”
“我们怎么完?!我他爹的跟你认识二十多年,你要跟我怎么完?!啊?!”
他把自己吼哭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啊?”
“……我是喜欢你才跟你做的。”
“你不能,不能这样,一边跟我上床,一边喜欢别人,你懂不懂啊陈印?”
陈印的烟烧到指尖,她垂眼碾灭,淡淡道:“那你就别喜欢我啊。”
庄唯气的全身都红了,声音颤抖的不行:“你……”
他找不到词去骂了。
陈印突然伸手摸向他的牛仔裤兜。
庄唯飞快地攥住她的手腕,然而已经晚了。
锯齿状的小方袋露出半截。
陈印笑起来,“随身带套,怎么,随时准备为我献身?”
庄唯不是没有自尊,相反,他其实是个高自尊的人。
他家教严苛到了极点,他妈给他说,二十二岁之前,不准和女孩发生关系。
他上学都不跟女生讲话,他受到的教育是,男生的第一次,每一次,和女孩同样重要,必须能足够成熟地进入亲密关系的时候,才能去发生。
陈印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离经叛道。
他违背了母亲的话,一直承受了很大的的心理压力,或者说是,过重的羞耻心和罪恶感。
他对陈印的感情还懵懵懂懂,某天就已经突然做到了最后一步。
庄唯需要陈印爱他,以此冲刷掉他的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