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纠结半夜,想想还是叫姑爷比较好,叫大王就好像她们小小姐是山寨里的压寨夫人一样,听上去怪粗鲁的。
“转日阙里什么都有。”易鸣鸢摇摇头,若是问起来程枭想要什么,他定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搂过去,这种暗示太羞人了,她才不干。
不过……她抿了抿唇,拉过靛颏耳语几句。
“去,去青楼,这不太好吧?我们两个女子,怎么能跑去那种地方呢!”靛颏听完退开半步,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易鸣鸢忙捂住她的嘴,试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眨巴着眼睛道:“和亲前没有教习嬷嬷教我这些,好靛颏,你也不想你们家小姐疼死在床上吧。”
她在这方面只有程枭直白的引导和黎妍三言两语的描述,若想接下来的几十年让这件事不再像折磨,必须借助一些其他手段。
“小小姐,您要不让姑爷去买,实在不行,差遣别人去吧,奴婢实在没这个脸。”靛颏欲哭无泪,不知道自己端庄识礼的主子究竟遭遇了什么事情,行事变得如此彪悍起来,她以前根本不是这样的。
易鸣鸢当场拒绝,“不行,他顶着一张异域面孔,一出门就会被抓住的,黎中尉是个男人,被他知道我可就没法活了,快点跟我走,咱们速战速决。”
说着她便拉着人往红袖招展的青楼走去。
一盏茶的时间后,靛颏抱着两本图册站在易鸣鸢身后,觉得手上的东西烫手无比,恨不得把它们都丢出去,赌气地说:“奴婢以后再也不跟您一道出门了!”
“那敢情好,以后我一个人出门玩去,你自己待在帐子里数蚂蚁吧。”易鸣鸢笑弯了腰,赶紧护住脖子上的夹板,逗完靛颏后抬脚往客栈方向走去。
靛颏不服气,跺脚之际发现自己家主子已经走远了,忙快步跟上去,“小小姐,你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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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后,易鸣鸢拿掉兜帽,打开窗子透风,忽然发现远处有一个黑点越来越大,她转身拉过一块布搭在右手臂上,握拳探出去。
托吉嗅到熟悉的气息,褐翅一扇往她的方向飞来,收爪稳稳落在易鸣鸢手臂上。
听到动静,程枭从小憩的状态中醒来,他食不安寝好几日,半晚的安睡不足以养好精力,所以正好趁着人出门闭目养神一会。
他利索地穿好靴子,把重量不轻的雄鹰放到床边的木架上,一手揉了揉易鸣鸢娇嫩的皮肤,一手取下托吉嘴上叼着的羊皮纸。
“厄蒙……攻打……速归,”易鸣鸢现在读匈奴的文字没有什么障碍了,她看完后神色一变,蹙眉看向程枭,“我们赶不及回去,乌阗岭周边可有信得过的部落可供派遣?”
男人合上羊皮纸,把近期在匈奴东北方位的军队都想了一圈,“有,逐旭讷在。”
按理说右贤王无法差遣左贤王的兵,但逐旭讷一定会帮他,这不仅由于他们二人是生死相交的兄弟,还因为转日阙中有他朝思暮想,却爱而不得的珠古帖娜。
程枭简短地在纸张背面写下安排,令他们快速装备齐全,停留的时间已达十日,也到了该回家的时候。
和中原人所想象的蛮荒野地不同,位于草原北方的诸王部作为固定的居所,也有宫殿楼宇,层台累榭,外观虽不及邺国皇城华美流光,但胜在宽阔大气,住得舒坦,百年间所有匈奴单于开疆拓土的执念,全都源自于他们想让族人在无垠的天地间肆意奔跑打滚。
易鸣鸢把要带的东西收了收,统共没有几样,拿在手里很轻,她站在桌边看着程枭放飞托吉,往嘴里塞了两口糕点,含糊道:“我们立刻出城。”
嚼吞的时候喉管动了几下,难免拉到伤口,她倏地刺痛了一下,额头冒出冷汗。
肩膀覆上一只手,程枭拿来一杯水往她嘴边送,“顺下去,跟昨天吃糕一样,慢一点。”
昨天吃如意糕的时候有他看着,是掰碎了一点点和水咽下去的,今日一眼没看住,果然又疼起来了,在休养伤势方面,他的经验会更足一点。
“粮草先行就好,不用太着急。”程枭提了一个法子,不过这样食物供给可能会跟不上,后期还是需要加快速度。
可易鸣鸢不赞同,咕噜一声吞下糕点,“第一场雪很快就要下来了,冒雪赶路危险无比,如果因为我的原因耽搁下来,我不会心安的,你既当着他们的头羊,自不可公私不分,肆意妄为,我亦如是。”
盈润剔透的眼眸中尽是不容置喙的坚持,程枭用手指揩掉易鸣鸢脖颈上渗出的血珠,望进她的眼睛,脸上满是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