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吐掉薄荷叶后对着手掌哈了两口气检查气味,接着说:“我们去摘野韭花吧。”
天气忽而转暖了些,真是天公作美,正是摘野韭花的好天气。
可程枭却披起了木架上挂起来的甲胄,抓起一把半身长的刀佩在腰间,摇摇头对她说:“去找宾德尔雅吧,我要去操练三军,午时回来陪你吃饭。”
易鸣鸢有些沮丧,只剩下两天半了,时间越来越少,“好。”
收拾好心情后,她挎上篮子去草地上摘花,野韭花随地长,能不能找到全凭运气,有时一长一大片,有时稀疏可数。
宾德尔雅经验丰富,带她去了上回没摘完的花丛处,果然见到郁郁葱葱的野韭花。
牧草的清香和野韭花的辛辣直冲鼻腔,在广阔的草野间,易鸣鸢向宾德尔雅详细请教了如何制作韭花酱。
宾德尔雅看着她想打喷嚏打不出来的滑稽模样,笑问她为什么突然想学着做这种闻都闻不惯的东西?
易鸣鸢掐断一朵花放进篮子里,抹了把手上的绿色花汁,她在外人面前有些害羞,轻声道:“程枭说他的阿妈从前常做韭花酱。”
匈奴人总大大咧咧的,有话直说,宾德尔雅虽然只听到了这一句话,但能从她的语气中读懂独属于中原人的含蓄和柔情。
她高兴地一把摘下几朵野韭花,看来达塞儿阏氏和大王感情很好,这下耶达鲁不用再被半夜抓出去喝酒了,曾独自照顾所有崽子一整晚的宾德尔雅如是想到。
“对了,达塞儿阏氏,”她迟疑地开口,“上次喇布由斯说了一段话,有些族人很赞同他。”
易鸣鸢讲学的出发点是好的,但喇布由斯坚称她这是在歪曲事实,还说她带坏了崽子们,族中对她敬重者多,不太理会这样的谣言,但还是有部分族人对她产生了芥蒂。
宾德尔雅怕她多想,赶紧接了一句,“我生过很多崽子,知道你是在为我们好,但男人们不这么想,特别是没娶阏氏的,他们觉得你在胡说。”
“没事的,”易鸣鸢反过来安慰她,“我知道这很难,也从没想过一蹴而就,慢慢来吧。”
想到自己所剩无几的时间,她顿时百感交集,低声说:“宾德尔雅,你以后得帮帮我,我一个人的能力不够。”
“好啊。”宾德尔雅温柔地回应她。
摘完差不多足数的野韭花后,需要先将它们腌制半天。
易鸣鸢洗净双手,坐在桌前专心等程枭回来吃饭,群雁南飞,在无垠的蓝天中划过,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帐外,等待的时间变得好漫长。
群雁第十二次换为“人”字形的时候,程枭终于回来了。
第39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程枭好像突然变得忙碌起来, 还没等易鸣鸢跟他说两句话,他就抓起羊排快速啃完,擦完手又戴好刀站起身了。
易鸣鸢刚起了个话头:“把书全放到玛麦……你又要走?”
“粮草还要再检查一遍。”
说着, 程枭三步并作两步跨向帐外。
易鸣鸢怔愣, 操练三军不可缺少, 检查粮草至关重要, 她现在就像被晾在一个死胡同里,行不得, 返不得。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 她竟不能开口, 强行让程枭分给她之前那样满心满眼的注意。
待他走后,易鸣鸢枯坐在桌前片刻,随后孤身去了玛麦塔帐子里,自从到达雅拉干后, 她忙于给孩子们讲学, 而萨满不能总是出现在人前, 因此二人见面的次数少了许多。
见到易鸣鸢的时候玛麦塔有些意外, 她眉毛微挑, 歪着头问:“嫂嫂今天怎么来了?”
她一如既往的活泼, 正抱着只小牛犊子玩, 说着拎起它的爪子在易鸣鸢面前挥了挥,小牛犊子张开嘴巴轻轻“哞”了一声,看着十分可爱。
“礼部给我带的书里有些记载着各地风物志,我想着你总待在毡帐内,就给你拿过来解解闷。”
易鸣鸢放下两摞书, 这些书还是有些份量的,搬了一路她的腰有些难受, 这让她又想起了之前每一样小东西都要替她拿着的男人,怔愣了一小下。
“是书啊,多谢嫂嫂,”年少的萨满眼睛弯起,有些后怕地抽出一只手拍拍胸口说:“原来不是兴师问罪啊,我还以为你会怪我呢。”
这个嫂嫂是阿兄使计换来的,人虽然顺利回草原了,但他们说到底还是骗了嫂嫂,听说阿兄因为约略台酒后胡言暴露后,她就一直在担心嫂嫂会对自己发脾气。
毕竟当初合伙做戏框人也有她的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