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易鸣鸢是怎么做到的, 明明前些日子拎桶水还能累得直哼唧,今晚突然斗志昂扬起来了。
“不行, 明日就要讲了,几个孩子每人都要有一份,我得提前誊抄好,”易鸣鸢在过分狭小的空间内推了推他,“你别添乱,要是来不及的话,我就跟他们说是你不让我写的。”
说着威胁般用毛笔尖指他,“到时候你这大王可是要被小孩子笑话了。”
程枭闻言笑开,“我从来不怕笑话,被崽子们嘲笑就像被马毛抽一样,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他话虽是这么说,可到底没有继续阻挠,伸手给怀里的人紧了紧披着的外衣,心想她慢慢对草原的一切上心也是好事,久而久之,她一定会爱上这个地方。
油灯发出的柔光弱化了他眉宇间的桀骜和野性,看向易鸣鸢笔下的簪花小楷时只余无限柔情。
月色渐浓,云雾飘飘散散,长时间维持一个动作的手臂有些发软,易鸣鸢誊抄完最后一份千字文后立刻伸了个懒腰,她收拾好笔墨纸砚后扭头发现身后的男人已经在无声的等待中睡着了。
她静静用目光描摹程枭的身体,胸前两道崩裂的疤痕只是他身上最微不足道的小伤,在他的后背,一条从肩胛蜿蜒至后腰的刀疤狰狞可怖,昭示了他多年羁旅的悲壮。
纵使已见过多次,易鸣鸢仍心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抄完了?”也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炽热,阖眼轻梦的男人醒了过来,深邃的眸子还带了点迷蒙的湿润,看上去少了几分凌厉,催促道:“抄完就睡觉。”
易鸣鸢躺到柔软舒适的绒毯之中,转眸用余光看向身旁,“既然你走遍匈奴,对雅拉干附近肯定也很熟悉吧?”
“怎么了,”程枭伺机伸手捞她,直到把人扯到身前才罢休,“想去外面玩儿?”
“有点。”易鸣鸢下巴碰到了他的肩膀。
“时间太赶,泼寒节很重要,有很多要忙的事情,我抽不开身。”
易鸣鸢抬手搭在程枭硬邦邦的胸膛上,“向西八十里便是我曾经住过的庸山关,我想念那里的城楼,想念登高时的气概。”
她喉间痒意上来,轻轻咳了咳,掩饰住语调的不自然,“如今入了雅拉干,我知道过去远远张望一眼已是奢望,所以只求你发发慈悲,让我摸一把地图上的字就好。”
“看一眼就行了?”程枭觉得她这话怪怪的。
庸山关是易鸣鸢父兄曾经镇守过的关隘,也是他们初见的地方,就连程枭自己都对这个地方有着不一样的感情,现在庸山关近在咫尺,她没道理只希望摸一下地图聊表慰藉。
程枭还没来得及深想,就听易鸣鸢说:“嗯,你事务繁重,我体谅体谅,便退而求其次了。”
她指节弯起,招惹似的刮了一下他胸口,“我好不好?”
男人果然上钩,抓住她作乱的手指,随之而来的是劈头盖脸的一顿亲吻,程枭的唇落在她的眼尾,鼻尖和脸颊,最受青睐的当然还是她的嘴唇。
舌尖探入内里,紊乱急切的气声更显缠绵悱恻,易鸣鸢握紧他的大臂,逼自己顺从的抬起头,甚至主动张开嘴巴,任他侵略搅动。
“你当然是最好的,”程枭意犹未尽的吮了吮,“一直都是。”
他兴冲冲的想,今晚都能主动讨亲了,那明天岂不是能稍微碰一碰,明天能碰的话,后日岂不是……
其实要不是看在今日两人都体力不支,他真想直接把事办了。
抱得到吃不到,简直比熬鹰还难。
翌日
易鸣鸢醒的很早,她生怕时间不够用,还没等程枭从床上爬起来,就抱着书册哼哧哼哧的跑出去了。
大王的阏氏教崽子念书,这可是莫大的殊荣,族里的母亲们一听说这个消息,立马把帐外捏泥巴玩的崽子抓了回来,期待能跟着达塞儿阏氏沾染沾染文气。
匈奴各地文字有些许差别,又因为没有史官记载,口传心授的知识经验难免简单粗放,零碎且容易出现错漏。
易鸣鸢刚开始授课就发现了这个大问题,她问过几个半大孩子,发现他们热衷于舞刀弄棒,却对于本族事迹与文字并无多少了解。
多数的孩子盲目崇拜着服休单于那样的人,期待长大后能达成跟他一样的丰功伟绩,但不懂何为国之根本,不知长生久视之道。
一个个孩子坐在木墩子上殷切地看着易鸣鸢,她拿着炭笔的手有些颤抖,怎么办,时间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