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方建军转眼就自己找到了,以后可能要扎根特区。
韩烁只觉如鲠在喉。
虽然方建军醒来后,从未对程怡心冒功减刑的事儿提出过疑议,对他也一如从前尊敬,应当对当日之事一无所知,但韩烁仍不想方建军在他能看见的地方生活、工作,因为这会时刻提醒他,当日因一念之差犯下的无法挽回的错误。
偏偏天意弄人!
韩烁暗叹一声,强颜欢笑同方建军聊天。
王雅丽在一旁听了事情来龙去脉,对方建军不麻烦韩烁,又知恩图报的行径很是喜欢,因问了些他家里的情况、有没有对象、工资待遇的问题,到了饭点又要留人吃饭,只方建军连连拒绝,快速走了。
王雅丽对方建军的识趣愈发满意,关上门后,才跟韩烁道,“这样的人才值得帮!”
韩烁都没帮上忙,还送了两斤糕点来,不像那个女劳改犯,帮过一两回就跟赖上了一样,今天还写信来呢!
说着,她从玄关上将那人的信翻出来丢给韩烁,“你少跟她来往,还嫌被人误会不够深!”
见韩烁没拆信,只拿着看信封上的信息,王雅丽又道,“我不反对你帮助战友的遗孀、遗孤,可也要分什么人,这女人是因为给人当情妇销赃进去的,名声本来就不好,你瞧瞧你去看她几次,被家属区的军嫂们捕风捉影传成什么样子!”
连她都误会了,要不是农场帮着解释,说韩烁去探监时,身边有狱警或农场职工跟着,这事儿还说不清了!
韩烁听得这话,心生烦躁,“法院已经证实了她不是情妇!”
王雅丽见韩烁不高兴,只以为是韩烁对她对于他战友遗孀揣测表达不满,哼哼道,“只是她手段高明,没让人找到证据而已!同是女人,谁还不清楚她那点儿手段,凭着那张漂亮脸蛋儿勾着人,随便给点儿甜头,就有不知多少男人前仆后继为她效劳。
我早找人打听过了,她没随军那两年就不老实,所以你那个战友的家人没一个喜欢她,眼睁睁看她坐牢,都没帮着活动一下……”
“够了!”
韩烁厉声喝止,手背青筋暴露,只觉妻子的每一句话都如淬了毒的利箭,一根根正中他的膝盖。
王雅丽被他这模样吓了一跳,心里也恼了,“你冲我吼什么吼,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你这么维护她,难不成你也是她勾着的男人之一?!”
“你胡说什么!”韩烁猛地站起身,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她丈夫是烈士,你积点儿口德!”
韩烁这类似警告的辩解,让王雅丽一时气短,也知不该这么刻薄烈士遗孀,于是讪讪闭了嘴,又见韩烁往书房去,主动递台阶道,“吃饭了,又上哪儿去?”
韩烁头也不回道,“你们先吃,我还不饿。”
而后,韩烁进书房后,将程怡心的信放在桌上,无力地抹了把脸,妻子说得对,也许他也只是程怡心勾着的众多有用男人中的一个,所以她才能那么不顾他前程与死活地冲上来,果断地将方建军的血抹在自己的手和衣服上,然后不同他商量,便面色淡定地同来救援的驻地领导和医护人员们,复述他告诉她的伤情状况,将大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
她知不知道减刑造假如果暴露,他不光前程尽断,还要坐牢?
她知道的,所以她劝他转业,到特区来搏一搏,比一辈子待在部队里强……
现今,她又想让他这把“枪”做什么呢?
韩烁拆了信,一目十行看完,程怡心问他的建筑事业开始了没?进展顺不顺利,她很期待他们三个月后的见面。
韩烁只看向书架上的几本地摊杂志,嘲讽一笑。
程怡心不知从哪儿知道了这杂志上的操作,鼓动他从小包工头做起,进军地产业,他初时也被程怡心说得热血沸腾。
只来了特区后,迅速被现实浇了一盆凉水。
这份杂志已到了烂大街的程度,照着杂志创业的人更不在少数,而且多的是有钱有关系之人,各地小城、小镇上的商业街、菜市场等的建造工程都被这些人包圆了,他手上资金不足,又初来乍到,拿什么优势同别人竞争。
而这些,程怡心一无所知。
韩烁用火柴点燃了手上的信件,橙红的火焰将他心目中曾经的一切美好也燃烧殆尽。静坐了会儿后,他起身出了书房,跟妻儿一起吃晚饭。
次日,赵瑞果然找方建军开门见山问了报纸上受伤的那个小战士是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