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死了好。”
云婵想了想,确实,对于花娘母女来说,这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少了一个随时随地会爆炸的危险品,一个只会伸手要钱的拖累,留下一间房子和几亩田地,能让她们安心生活。
“也算老天开眼了。”
花娘望着云婵温温柔柔的月牙眼,流下两行清泪。
“老天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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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就在花娘家不远处的一间破木房里,一男一女和一个老头,正蜷缩在火盆旁瑟瑟发抖。
“昌、昌茂啊,去把被子拿来吧,你和玲美搭着点儿。”
那瘦瘦弱弱的男人闻言,起身将床上的旧棉被拿来,搭在老头身上,又让妹妹凑近,两人挤挤。
然后自己翻出春夏时的衣裳,不论薄厚,一件一件往身上套,最后在外面套上棉袄。
做完后,他打了个寒战,口中道:“爹,我去买点棉花,回来往袄子里添点儿棉,再省下去,咱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总不能一直守着火盆过日子!”
老头沉默一会儿,颤巍巍点点头,同意了儿子的话。
家里还剩几吊压箱钱,本是想着留到开春用,只是现在再不买棉花往衣裳里填,怕是得冻死。
他是听人说过今年冬天会冷,可没想到这样冷!好在炭火备的多,还能撑撑。
李昌茂从褥子底下翻出银钱,把破袄子裹紧,起身往村口走。
可像他这样今天才准备做新棉袄、棉被的人不在少数,一大早县城里的几家布庄里都挤满了人,棉价每个时辰都在飞涨。
那几吊铜板,注定是买不回几两棉花的。
第48章 议价
当李昌茂深一脚浅一脚赶到最近的布庄时, 那里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所有人都举着钱袋拼命往里挤,他见势仗着身材瘦弱钻到前排,拼尽力气递上手里的两吊钱, 哈着白气喊道。
“伙、伙计, 我要三斤棉花!”
伙计眉头一皱,将他的手往旁边一推:“两吊只能买一斤。”
“一斤?”李昌茂一愣, 仿佛没听清。
还没等他细问, 身后的汉子就把他挤了个趔趄。
“你买不买啊?别废话了!”
“买!我买!那就买一斤!”李昌茂将铜板递去,接过棉花, 狼狈挤出人堆。
门口一对母子正站在店旗边默默垂泪。
片刻后,那母亲蹲下,伸出冻红的双手,抱紧了儿子。
李昌茂不忍再看,低下头, 抱紧棉花往城门口跑去。
元县的位置并不十分靠北, 往年一件薄厚适中的棉袄足以过冬,最冷的日子就是翻过年的那几天, 多点两个炭盆,在屋里裹着被子躲躲也就过了。
可今年刚下第一场雪,就要比以往最冷的时日还要寒上几分, 往后的两三个月, 还有活头吗?
他失魂落魄地搂着棉花走回村口, 此时手脚已经被冻麻了,整个人也呆呆木木, 走着走着竟像盲了似的要往树上撞。
“昌茂!”
一道浑厚嗓音将他叫醒, 在离树还有一丈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他懵懂抬头, 看清后唤道。
“村长……”
刚刚拉开院门,准备扫扫雪的于老村长微微蹙眉:“你这孩子是怎么了?”
“棉花、棉花,两吊钱……”
他上前两步低喝:“好好说话!”
李昌茂打了个激灵,瞬间回了神,将手中棉花往前举,要哭不哭道。
“村长!我去买棉花了,两吊钱,足足两吊钱啊!只、只买回一斤!我家三口人,一斤够谁用?我们是不是要冻死了!”
“胡说!”于村长一掌拍向他的后背。
“先将就着!会有办法地,赶紧回家!”
李昌茂缩着脖子搓搓手,点头:“是,是,我先回去……”
说罢跌跌撞撞往家走去。
于家大房媳妇从屋内探出头,望着李昌茂的背影叹了口气:“爹,要不再去求求薛家?我听人说他家那毛线织出来的衣服可抗冻了。”
于村长再没心情扫雪,关上院门,出神道:“哪还再有脸去?前阵子人家才刚赊了粮。”
大房媳妇转转眼珠子:“不借,咱买,不是还有去年收的乡税没用完?”
乡税不是每年都收,是捡着收成好的年月按人丁收,收来的钱大都用在建桥、修桥、加固堤坝上了,而刚好去年的乡税没用完!
于村长一拍脑门,笑起来:“看看我这脑子!年纪大喽,不顶事儿了!乡税应该还有三两银子!”
说着他拉开门,往外走去:“我再去找找老邹头和老白头,他两家手上应该还能再余出来点,先借来使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