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找到三款料子:偏暗绿色团纹纱、蓝绿色丝光缎、暗蓝色生绢。
……好像,都不太合适,不是材质不行,就是颜色不行。
最后张章一狠心,一跺脚,踩着凳子从南墙上取下来一块软翠色薄纱。
“用这个吧,我唯一一块云雾绡。”
云婵伸手轻轻摸了摸,入手一片细腻冰凉,垂到地上的部分层层堆叠,若层云堆雪。
“这造价可就高了,这块云雾绡,足足得二十五两。”张章咬牙吸气,一脸肉疼。
“为了一战成名打出口碑,这也是值得。”云婵眼角一抽,口中安慰,可在心中却忍不住在计算起,自己卖多少张毯子才能买到这块云雾绡!
她顺手帮忙将桌面扫出块干净地方,把张章那套齐胸百迭裙拿下来放到桌面上,拿走长裙,将云雾绡铺在下面比对了一下,挑眉笑道。
“章章,你看,着鹅黄色和软翠色搭在一起,像不像一只小黄鹂?”
张章凑过来一瞧也乐了:“当真好看!那胸前不如就用银线绣些叶子吧,短衫上是杏花暗纹,下面云雾绡上没花纹,胸前绣双排花纹也不嫌多!”
说完她便风风火火忙活起来,认真量尺寸打样子,双眼睛炯炯有神。云婵就坐在旁边支着下巴看她忙活,偶尔接她一句话。
坊内下人不可能真连茶都不奉,不多久张章的贴身丫鬟端上一盏茉莉花茶。
春日暖阳从敞着的窗子照进来,缕缕幽香由密密匝匝的鲜花处飘来,钻进鼻端。伴着剪刀咔嚓咔嚓的剪裁声,唇齿间咀嚼茉莉花瓣,万般悠闲。
这边二人的动作午时传到孙姑姑耳中时,她正在西厢房内翻看女工们新织的布料,听到身边大丫鬟亭禾的话,手中动作一顿,叹道。
“就随她吧,折腾过这次大抵也就死心了。”
那云娘子过来是为了教毛线织物,跟制衣挨不上半点边儿,也不知俩人是怎么凑在一起了,但终归是翻不出花儿来。
沉默了一会儿后她问道:“你觉得王家大公子配小姐如何?”
亭禾快速抬眼看了一眼夫人脸色,磕磕巴巴道:“奴婢觉得王大公子人品端方,家世清白,人是很好的,但小姐性子跳脱,怕是与王公子合不来吧?”
紧接着她壮着胆子,又跟了一句:“夫人何不考虑考虑魏家二爷?魏家世代清流,读书传家,上次烧香时奴婢见他俩偶遇,说了一会儿子话,小姐有心呢。”
孙姑姑咀嚼着读书传家四个字,无言摇头,不再说话。
张家有家训,只有本家一脉可捐官,若不能得到族老的准许,旁支只能做生意,所以饶是她家再富足,也空有金银没有地位。
士农工商,魏家在顶层,她张家在底层,魏家如何能允商贾之女为妻?不是她不考虑,而是主动与魏家攀亲若是被拒绝,传出去章章会被人说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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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吃午饭时云婵便告辞了,彼时张章已经在纸上打好了样儿,说改好便拿给她看,云婵笑着应下。
午睡过后一个人待着,又没有活做,她难得有些无聊。
要知道从穿到大燕开始,就没闲着过,洗衣、做饭、上山、下田,事事都得亲力亲为,只嫌一天到晚的时间不够用。
将禄织纺逛遍,太阳还明晃晃挂在天上,她便上了街。
平如与元县无甚太大不同,从吃食到瓦舍,基本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不过这边花草很多,春意更浓。
街头喧闹吵嚷,云婵在一家卖发簪的小摊前站住了脚,簪子堆里,一支雕着祥云纹的簪子有些惹眼,红桃木温润细腻,与她家中那支相似得很。
“娘子可是喜欢?木簪二十文一支。”
云婵放下簪子,从小贩笑笑,抬步走了,她如今不缺簪子,就是睹物……思人了。
庄雪儿一行三人是真的很厉害,从清早出门竟逛到黄昏才回来,而且还各个神采奕奕!按理说逛了一天应该买了东西,没想到回来时都两手空空。
云婵奇了,倚在屋门口问道:“你们什么都没买?”
许湘顶着一张晒得红扑扑的脸蛋回道:“看看就得了,买啥呀,我们这是出门长见识的!”
长见识这词儿自然是跟云婵学的。
“……厉害,都早些休息吧,明天还有的累。”
“是。”几人答应着,推搡笑闹回了屋。
次日四人起了个大早,梳洗整齐以后到了正厅,孙姑姑与她的大丫鬟已等在那儿了,见人来了笑着带路去到内院,扬声点出十个女工,随后对云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