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一张张朴实真诚的笑脸,云婵心头微热,这世道还是好人更多呢!
东西既已送完,云婵拉着夫君先一步走了,容其他人慢慢收拾。
现如今到底他们是东家了,有些话自己在她们不好开口聊,索性就不杵在那碍事。
日头西沉,橘红色余晖浸染天边,熄掉炭火女工们叽叽喳喳走出院门,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条肉,满眼喜色。
“谁能想,有一天还能白得肉!”
“就是啊,就算是城里东家,也没这么大方吧!”
“也就是乡里乡亲自己人才这样,薛家确实实诚!”
“云小娘子人也好着哩,讲话慢声细气的,有一次我织错了,她还跟我说慢慢来别着急呢。”
一行人有说有笑四散而去,白阿嫂、胡老太还有一位婶子,结伴一同往家走,迎面遇见一个瘸腿男人拎着水桶过来,白阿嫂笑呵呵打招呼。
“黄老哥,打水去了。”
坡腿男人深一脚浅一脚走到近处咧嘴笑笑,回道:“是啊,你们下工了。”
紧接着视线下落,看到了三人手中拎着的肉。
“这,村里来卖肉的了?”
胡老太眯着眼睛笑笑,晃晃手中麻绳:“没有,是东家送的。”
“哦哦,好,那我先走了哈。”黄西面色一暗,勉强笑笑,复又拎起水桶走了。
待他走远,白阿嫂啧了一声,小声冲胡老太道。
“胡姨,你看见没一听到薛家,黄西脸色一下就不好了。”
旁边那小嫂子也附和道:“我也看到了,咱们还是少在他面前提东家了。”
一贯可亲的胡老太耷下嘴角,从鼻子中哼出一声。
“怎的不能提了,我要是他,就早早让媳妇去薛家道歉了!要不是他媳妇嘴碎,能让云娘子那么生气?让家里孩子连冬衣都没混上,包着被子硬挺!”
其余二人想想倒觉得也对,便不再吭声。齐采芬这人是出了名的刻薄,嘴里就憋不出个好词儿,早该吃点教训了。
另一边,黄西一拐一拐走进自家破院子放下水桶,走进堂屋。
小儿子连走带跑扑过来,抱住他的大腿仰头道:“爹爹,什么时候吃饭?饿了!”
黄西抱起儿子,摸摸他冰凉的小手:“快了。”
身后一个女人走进来,端着一碟子咸菜,一碗米粥,嚷道。
“一天到晚就知道饿饿饿的,赶紧吃!”
来人正是齐婶。
黄西听着她的叫骂,手中攥着儿子的凉手,再一想到胡老太她们手中的肉,顿时怒上心头,伸腿便把长条椅子踹了个四脚朝天。
“哐——”
“你就不能把你那张臭嘴闭上!还要说多少烂话!”
男人满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起,不住喘着粗气,怀里的小男孩也被他吓了一跳,也许是吓愣了,一时竟也没哭。
齐婶被惊得一激灵,缓过神后瞪着一双吊梢眼,指着男人骂道。
“我说什么了?我又说什么了?黄西你别在外边儿受了气往我这儿撒!”
男人也不与她争辩,直接吼道。
“怎么了?因为你这张破嘴,把爹娘气到分家,年节前把薛家和老村长家都得罪了,害得我儿穿不上冬衣,你还想如何?”
说到这儿他狠狠喘了口气。
“知道我刚刚看到什么了吗?薛家给毛线坊的女工们发肉了,知道吗,发肉了!你是再也去不成了!”
听到这些,齐婶的气焰灭了,但扔梗着脖子不服道:“你有本事你去啊,光会在这儿窝里横。”
黄西气极:“人家要我吗?人家要的都是女人!”
此时一直闷不吭声的孩子哭了:“啊呜,呜呜呜,爹、娘!呜呜。”
黄西颠颠怀中轻飘飘的儿子,恨声道。
“你明天就去给我找薛家道歉去,跪在地上求,也要求得人家原谅!”
“凭什——”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对面的男人吼住了。
“就凭你是孩子她娘!就凭孩子已经两个月没吃饱过了!就凭开春还要求着薛家带咱一起进山挖土豆,求不到,你就滚吧!孩子我来带,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
薛家堂屋中满屋飘香,云婵今儿个特意做了男人最爱的红烧肉,又做了道清炒土豆丝,一盆蛋花汤。
先前雪地难行,一整个冬天他们吃的多是自家养的鸡,很少上城里去割猪肉,眼见男人明日又要出门奔波,这才做了满满一大盘红烧肉。
薛明照大口嚼肉,美美喝下口蛋花汤,对着老爹道。
“爹,通知一下大家伙可以开始准备了,该沤肥沤肥,该开荒地开荒地,过阵子就带他们进山挖土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