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进了家面馆,点了份云吞面,暂且坐下休息充饥,再作打算。
面馆客不多,小二很快将云吞面端上,李化吉付过银子,从筷筒取下一双筷子,挑起面条开始吃。
才吃了两口,她的肩膀上就被人拍了下:“李兄。”
李化吉唬了一跳,差点把热汤面打翻,等抬起眼,看清了来人,面上倒是一喜:“阿鲲?”
李鲲身着蓝色棉布长袍,用方巾束头,五官端正平实,却有一股少见的书生气。
他在一旁坐下,也很是高兴:“果真是你啊李兄。”
李鲲同是槐山村的村民,与李化吉从小一起长大,自然知道她的境遇,现在见她脸抹黄泥水,身着男装,腰上捆着棉花,肩膀上也垫着布块,把自己伪装成膀大腰粗的男人,必然是遭遇了什么事。
故而李鲲很有眼色,并不点破李化吉的身份,只是道:“你走后,我遵着你的嘱咐,将你的东西都收起来,放在我家里看管,放心,叔叔亲手给你编的那些竹蚂蚱、竹蜻蜓,一样都没丢!”
李化吉听得感激,她是很匆忙就被人带走的,哪有时间取拜托李鲲做什么,不过是李鲲出面去收拾了她家的东西。
而且她家能有什么东西,最值钱的也就是拿刀肉和几个粗木箱子,但他仍旧记得李化吉最宝贝的是阿爹阿娘留下来的那些东西,故还是去将那些不值钱的竹编玩意收了起来,足见得他还如之前般老实厚道。
李化吉道:“当时走得匆忙,只来得及带走阿娘留下的布娃娃,若没有阿鲲仗义,恐怕真会成一生遗憾。”
她不自觉就想流下眼泪,阿鲲忙逗她:“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这说哭就哭,是想叫我好生笑话你一番吗?”
她脸上还糊着黄泥水,是哭不得的。
李化吉一听就反应过来,忙转移开话题:“话说你是在这儿找到营生的活计了吗?”
她觑着李鲲身上干净的袍子,猜道。
李鲲点点头:“在观涛楼做账房先生,每月有一两的银子,也能养活自己了。”
这话说得谦虚,毕竟当下四口之家一年的嚼用也不过二十两,他一人每年就能挣十二两,已经很了不起了。
李化吉笑道:“也不负李叔叔对你的栽培了。”
李鲲的父亲就是给李化吉取名的那位穷书生。
李鲲笑了笑,才道:“李兄现在找到落脚的地方了吗?若没有,要不要暂且去寒舍住两天,我单赁了个院子,偏僻清静得很。”
李化吉迟疑了下,道:“还是不要了。”
李鲲知道她当下处境不好,怕是不想连累他,因此静了静,方道:“山阴消息并不闭塞,我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你放心,我有分寸,不是意气用事。”
李化吉犹豫了下,想到她身上做了诸多伪装,可熟识的人如李鲲仍然可以一眼认出她的背影,说明她其实不适宜在外抛头露面。
山阴离平江还是太近了,若她独自居住,难免要外出,若不外出,也少不得让人送吃食上门,同样引人注目。
故而她犹豫了几番,最后还是点头道:“好,那就要叨扰阿鲲几日了。”
她低头把云吞面吃完,就起身随李鲲走出了面馆。
第48章
谢灵与谢炎连夜奔了个来回, 跑到差点把马跑死的地步,终于把消息送了回来。
谢狁平静地看完两封回信,面无表情地把纸张揉成一团。
他闭上了眼。
尽管他已有了些许猜忌, 但他总还残留着万分之一可能的希冀, 想或许李化吉当真是被人掳走的。
到了此刻, 谢狁宁可李化吉是被人掳走的,可是现实偏偏与他开了个偌大的玩笑。
谢狁手按着桌子, 以此支撑着身体,他道:“去渡口、城门查,不单查女子,还要查换了装的男子。”
他一顿,想起了初见李化吉时那张土黄的脸,吐出字来:“尤其要注意黄脸之人。”
谢灵与谢炎领命退下。
房内又清静了, 只剩了谢狁, 他缓慢地坐下, 平静的面庞下, 一颗心却被恨意不断得撕扯着。
为什么要跑?
为什么要离开我?
李化吉,你怎么可以这么不听话?
谢灵、谢炎分头行动, 有条不紊地搜查了出结果, 在渡口确实有人看到了位身着男装, 脸黄黄的清瘦男子。
尽管那位男子身上做了伪装, 可到底不是天生的肌肉, 或许骗骗没有见识的人还行, 但是那位船夫常年用苦力讨生活, 一眼就能看穿了。
何况李化吉脸上抹得了黄泥水, 却没办法遮掩那双水淋淋的桃花眼,尤其是在黄脸的衬托下, 桃花眼就显得格外出挑,让人见之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