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炎生, 我在。”
“我在。”
她摸了摸他的额头,发觉他还是烧得厉害。
她去接了一盆水,将毛巾打湿, 盖在了他的额头上。
犹豫许久,她没有返回房间, 而是选择待在这里陪他。
“小橙子,小橙子......”
难受至极意识不清醒时,他还是执拗地唤她的名字。就像她的名字是什么良药,能缓解他的痛苦似的。
程逝寒无奈地叹了口气,钝痛从心底传来。
“贺炎生,你快点好起来......”
她喃喃自语。
没一会,她又给贺炎生换了个冷毛巾。
她看了看床头柜上的东西,回想了一下方才医生说的话,按照说明书,细心地将这一堆花花绿绿的药片归纳,将每天的用量用小纸包好,标注下一天吃几次。
这般认真的态度,像极了学生时代归纳整体错题集。
下午,贺炎生出了一身汗,他又做噩梦了。
“小橙子!小橙子!”
从梦中惊醒的一刹那,他看到小橙子坐在他床侧,担心地看着他。
“贺炎生,你怎么了?是做噩梦了么?”
回过神后,他的心禁不住住微微一颤,这种感觉极不真实,像梦境中的人出现在了现实中。
她赶忙给他倒了一杯水,隔了一段距离递到他眼前。
“你发烧了。”
“我昨天说了让你不要喝那么多酒的,还有夜里降温,你晚上为什么不知道把窗户关上?”
贺炎生不说话,就这样沉默地听着她的指责。他微微直起身子,喝水时,偏偏握住她的手腕,就着她的手凑近杯子。
“贺炎生!”
她实在想不明白,一个病怏怏的人,怎么还会有这么多心思。
“你......经常做噩梦吗?”她认真问他。
“嗯。”他沉闷着声音。
“今天不是周六么,程澈舍得让你过来啊?”
语气酸溜溜的,茶里茶气。
“他这周末出差。”
“哦。”
接着,空气陷入一阵静默。
贺炎生静静地看着她,眼底的深情浓郁得快要溢出。
察觉到了他过于炽热的目光,程逝寒不自在地拢了拢头发,莫名有种被烫伤的错觉。
再次测量体温时,已经是深夜,他终于降到了37度6,低烧状态。
看到他略有好转,她转身就要离开,却冷不防被他叫住。
“小橙子,你不出去好不好,今天晚上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他低着声音,言语间全是乞求。
“我最近晚上,总是做噩梦,梦到你不见了,我满世界找都找不打你,在梦里特别特别难受。”
他诉说得真切,内心的患得患失升至极点。
程逝寒没有说话,默不作声地推开了门,离开了贺炎生的病房。
她走后,他的心愈发空落落的。
寂寞与孤独这两种情绪在夜晚疯狂发酵,恨不得将他吞没,像曾经无数次那样。
不过今晚,他发着烧,本身就很难受,这样的感觉便愈演愈烈。
厌恶被人抛下,厌恶亲近的人离开......
这好像成了深深烙印在他骨子里的基因。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是很早之前,他母亲抛弃他的时候。
他不知道自己是从哪一刻开始哭的,他根本没有察觉,只是突然感觉脸颊凉凉的,伸手一碰,竟满脸都是泪水。
他的孤独是根本没有人的孤独。
曾经有个女孩将他昏暗的人生照亮,可到头来,又只留下了他一个人,无边的黑暗再一次将他彻底湮没。
突然,“咔哒”一声,病房的门被推开,走廊上昏暗的光照亮了病房一隅。
听到动静,他猛地转过身,惊讶地看到了此刻正站在门口抱着枕头的小橙子。
怦怦怦......
他心跳频率瞬间加快,在黑暗寂静的房间可以清晰听到。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将病房里的两张大沙发并在一起,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叠多余的厚被子,放到了沙发上。
“我今晚就睡这,你也赶紧休息吧,快点好起来。”
他立刻直起身子,有一种意料之外的惊喜。
将搭建的临时“小床”收拾好后,她裹紧被子,躺了上去。
“贺炎生。”她突然唤他。
“嗯。”
“你如果总是做噩梦的话,可以找心理医生看看,或者吃一些安神的药。”
有些话,她想了想,但还是没有选择在他生病难受的时刻说出口。
她是一定离开他的,他迟早要适应没有她的生活。
他总这样,不行。
病房内静得要命,只能隐隐听到窗外时不时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