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懋勋当即变了脸色。
亲卫皱了皱眉,“你怎么看上去有些面生?”
来人立刻将王懋勋家中之事说得清清楚楚。
叛军皆是一群草莽,哪里会对京都深宅大院的事情了如指掌?王懋勋当下再不怀疑,心念母亲与弱妹,不免方寸大乱,快步找禄牙辞行。
王懋勋的父亲宠妾灭妻的事情禄牙也听过几耳朵,“信使”的确是京都口音,又对王家的事了若指掌,禄牙没有多想,只以为的确是王家人前来求救。
若是在平时,禄牙定能看出信使的端倪,但王懋勋在与不在没什么关系,更影响不到战局,将死之人哪值得他多花心思?
禄牙略微思索,便答应了王懋勋身为主将却突然离开的要求,好话说满,着人送王懋勋回京,而后算一算时间,相豫也该赶到了,于是重新布阵,翘首以待相豫的到来。
但他等到的却是愤怒的王懋勋。
“信使”露出马脚,王懋勋才意识到自己中了叛军的调虎离山之计,这么回去不但没军功,禄牙反口一告,便能让他成逃兵。
若没有遇到禄牙拍来追杀自己的人,王懋勋还能相信禄牙的话,相信禄牙与大司马替自己遮掩,可这俩人都派人追杀自己了,杀自己灭口的心思昭然若揭,他还能再信这俩人的鬼话?!
怒火中烧的王懋勋冲回军营,大手一挥,吩咐麾下军士,“此人狼子野心,刺杀本将,来人,快将他给我拿下!”
哼,不就是堵截相豫吗?
没了禄牙,他一样能完成!
等他砍下相豫的人头,再提着禄牙的人头去找席拓复命,看这位冷面阎罗是哭还是笑!
第47章 第
当受命擒拿自己的人来到面前, 禄牙眼皮微抬。
——王懋勋这厮何时变得这么聪明了?
当庸才开始变得聪明,这种聪明往往是坏事的聪明。
但禄牙愿意给王懋勋一个机会,万一呢?万一这位蠢材为数不多的聪明会用在正格上呢?
于是禄牙并不慌张, 只开口道, “将军,末将愿往。”
禄牙本就属于智将, 三寸不烂之舌辩解起来, 庸才王懋勋听得一愣一愣的。
不是,他难道真的冤枉了大司马与禄牙?
大司马其实是以德报怨的好人?禄牙更是对他忠心耿耿?
王懋勋贫瘠的智商犯了难。
半路上“救”王懋勋的“兵士”看到王懋勋如此,心中大骂蠢货, 随随便便就能被人三言两语骗了去,这人的脑袋是被驴踢了吗?怪不得大哥把这位蠢货当成突破口, 就冲这种惊天动地的蠢,大哥也应该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一号计划失败, 那就只能启动二号计划。
是夜,王懋勋原本的安营扎寨的真相迅速在军营里蔓延开来——
“你知道禄牙副将为什么要重新部署阵营吗?是因为按照王将军的布置, 咱们都得死!”
“王将军原来的阵型看似坚不可摧, 可若是敌人从高处攻击, 我们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不可能吧, 禄牙副将为什么这么做?”
“他不是对王将军极为忠心, 事事都听王将军的调遣吗?”
“那都禄牙副将故意装出来的。”
“禄牙副将贱民出身, 最讨厌的就是王将军这种权贵,怎会对王将军俯首帖耳?”
“一切都是假象。”
“一切都是禄牙副将迷惑将军的表象。”
“禄牙副将之所以这么做, 是为了让王将军放松警惕, 然后把王将军一网打尽!”
“王将军不是最惨的, 最惨的是我们。”
“我们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成了禄牙副将与王将军内斗的牺牲品。”
禄牙心思缜密, 事情真相的蔓延很快被他得知,这位临危不惧的席拓的心腹听到消息脸色微变。
——一场战役的溃败,并非从上到下,而是从下到上。
军心已失,士气不振。
若再出现一些冲突,很容易酿成士兵哗变。
若是大司马在这儿,以大司马军威之盛,定能压得住军心,更能让兵士信服,他并不是将兵卒当草芥之将,而后将这件事打为相豫霍乱军心的流言,让军士们化愤怒为力量,一鼓作气把叛军剿灭。
但他不是大司马,他没有赫赫的战功,更没有一呼百应的威望,遇到这种事情,他能做的事情并不多,且更容易激化矛盾,让原本还能维系表面平静的军队彻底沸腾起来。
“不可妄动。”
斟酌片刻,禄牙缓声说道,“此事悄悄去查,不可惊动太多人,一旦抓住散播流言之人,不能即刻便要他性命,一定要留他一命,让他在三军面前分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