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凌风:“你去吧。”
“去找你的师尊,他肯定在等你。”
叶长岐心头一暖,目光从两人面上掠过,温和道:“多谢仙君, 无涯, 玄生大师, 还有居士。”
罗桥生坐在一侧,沉默不言, 他原本想将归墟的故事埋藏起来, 可今日却由他亲手揭开。罗桥生搅进了因,也知晓他日后会为此付出果。
“别怪你师尊, 他也没办法。”
叶长岐知晓他说的是冷开枢提出铸造斩妖剑,可事实上,就算剑尊不提出来,诸位星官早已料到这种未来, 所以良云生才会看着他们流泪。
他们看着叶长岐一步步走向命定的结局,有些话早已无法开口。
冷开枢又何尝不是。
叶长岐辞别了众人, 开启了阵法,回了罗浮山宗。
罗浮山宗今日十分安静, 云湖天池边居然没有一位剑修,叶长岐立在原地, 瞧见干涸的天池以及碎裂的论武台,黔妖还笼罩在罗浮群山之巅,明明是白日,可宗门好似陷入了漫长的黑夜,无星无月,他走过去时,冷开枢已经从剑冢出来。
两人相对而立,沉默无言。
从云湖天池台望向群山山腰,还能望见花海中的瞻九重,叶长岐只是望了一眼,又将目光挪回冷开枢身上,他在等剑尊的解释,可他的师尊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缓步走到他面前。
“罗浮山宗叶长岐,你可愿与我结为道侣?”
云台玲珑上的冷开枢也在同他说。
北斗九宸,四象为证,上朝乾坤,下覆微尘。念念衷君,永无厄难。
冷开枢眸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只是深深地望着他,好似要将他印在心底。
“长岐,为师只求你这件事,答应我,好吗?”
叶长岐道:“好。”
话音落下,冷开枢的灵力已经覆盖了整座罗浮山宗,冰雪将云湖天池凝结出冬日冰封的模样,飞雪堆积在花海之巅,远远望去,像是旧时花海。
一切当如往昔,一切又不似往日。
冷开枢牵着他,从布满的落花一路分花拂柳走向瞻九重。他们跨过横在地上的枝干,没有旁人围观,只是携手朝着群山之巅的楼阁缓步走去。
他们走过的地方,积雪消融,霜花绽放——是金色的灵力与冰雪凝聚成花。
两人并肩走在回瞻九重的花道上。
这条路他们各自走了成百上千次,却从没有像今日那般缓慢,好似一步便能跨过岁月鸿沟,便能停住时间,便能弥补所有遗憾。
冷开枢一句话也没有说。
叶长岐偏过头时,见到他的面容。
他回忆起在瞻九重行拜师礼的时候,那时的冷开枢在他心中是怎么样的呢?
剑尊在他的心中是浩然长风,是一柄玄光冷然的长剑,是高不可攀的明月,是冰,是雷霆,冷开枢在他眼中,是九州最可望而不可即、最举世瞩目的存在,他花了一生去追寻,去靠近对方,最后却只能因为两人的身份停留在原地,再不能靠近一步。
万幸生生死死,兜兜转转,他得到了剑尊的垂怜。
冷开枢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停在了瞻九重前,有些不满两人的装束,于是从瞻九重中取出了两套风行九部的礼服。
叶长岐没有拒绝,去换上自己那套的礼服,等他出来时,瞻九重已经全然一改,各处门窗上贴着喜字,就连红烛也已经点上,供奉长剑的案桌上放着剪刀以及两只白玉杯,一盏酒壶。
冷开枢见到他时,眸中难得有了些笑意。
“很好看。”
叶长岐取了剑,白净的脸庞上印着温暖的火光,闻言笑起来,牵着自己师尊的手,左右端详冷开枢:“师尊,也好看。”
他顿了一下:“师尊,要我帮你束发吗?”
冷开枢点头,取了蒲团,跪坐在他面前,叶长岐抽走自己送给剑尊的长簪,拢着他的白发,用红绸束成马尾。
“长岐,抱歉,没有人前来观摩我们的合籍大典。”
叶长岐将双臂环在冷开枢的脖颈上,从背后拥住他:“师尊,你
知道我不在意这个。我只希望和师尊结为道侣,有没有人观摩典礼,我都要和你结为道侣。过去我想,现在,我也想。”
他将下巴靠在冷开枢的肩上,语调慢悠悠,十分高兴:“师尊,喝交杯酒吧,喝了酒,我们还能再待一阵。”
冷开枢将白玉杯中倒上酒,两人的手腕绕在一处,各自饮下杯中酒。
冷开枢握着他的手:“之前在星宿川,没能让你看见真正的群星垂象。我今日补给你。”
叶长岐推开朝着云湖天池台的那扇门,见群山之巅夜色如墨,可却有万千星辰闪烁。
黔将天幕遮挡,群星不会穿过妖兽的身体垂象,所以那些根本不是二十八星宿,而是冷开枢用五色石摆出的二十八星宿阵法,悬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