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救的过程非常坎坷。五条悟来得很快,但发现情况和他想得不一样之后,根本不管他未婚妻的死活。
他不仅不管,还在外头发出猖狂的大笑。一边笑,一边居高临下地打量了两人,好一会儿才恶劣地吐了个舌头:“求我嘛,求我我就大发慈悲救人。”
最后在歌姬活活气死之前,是夏油看不下去,一手提着一个,把两个丢人现眼的哭包从洞穴里捞出来。
那是她和十六岁的藤川早纪的第一次见面。
2018年,东京。
“帐”里的情况一塌糊涂,断瓦残垣,木屑翻飞,地面破烂不堪,拔地而起的树根蜿蜒盘旋,遮天蔽日,将大片的建筑扫荡成可怜的碎片。
远处的树林里,激烈的爆炸声一阵又一阵。早纪带着歌姬往里走,拐过第三个弯的时候,顺手把在狭窄过道里飞蹿的老鼠戳死了。
老鼠灰色的身体在墙角抽搐,在歌姬看过去的时候,那里迅速覆盖上一层五彩斑斓的花,将那团血淋淋的小尸体掩盖得严严实实,在狼藉的街道上显得格外突兀。
她一愣,感觉嗓子痒痒的:“早……”
她猛地被往前推了两步。
从斜后方视线盲区处,锋利的刀光暴射而来,擦着她的影子在地上划过锐利的冷光。
那是一把奇形怪状的刀,顺着流畅的刀身往上看,刀柄是一只截从腕骨处被砍断的手,用力地反握住执刀者。
“哎呀,居然躲过了吗?”他苦恼地甩了一下头发,金色的单马尾摇摇晃晃:“那我——诶?”
脚下疯长的藤蔓在瞬息之间缠上他的腰身,他瞳孔一缩,无意识挣扎了一下,于是藤蔓迅速收缩,将他重重绊倒在地。倒刺扎进他的皮肤,有温热的血从割破的表皮里滴下来,几乎给他一种他会被活活捆到窒息的恐怖错觉。
……只是两秒……不,或许只有一秒而已。
“我现在没空搭理你,诅咒师先生。”
他费劲地抬头,和那双绿色的眼睛对视了一瞬,眼睛的主人就率先毫不在意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等我把前面那家伙祓除了,藤蔓就会自动消失的。”她的语气轻飘飘的:“我争取十分钟以内为你松绑……乱动的话它会越捆越紧的,自己多保重吧。”
歌姬怔怔地看着她。
藤川早纪被宣布升为特级咒术师的那天,她的震惊程度不亚于看到硝子用手术刀捅死宿傩、冥冥把存款全部捐给福利院、乐岩寺和五条悟相亲相爱把酒言欢——如果以上有可能的话。
那是早纪诶!多跑两圈操场都会卧床两天的早纪诶!
可是她现在发现是真的。
“怎么这么看着我?”早纪走了两步发现不对,紧张地皱起眉:“难道是被划伤了吗?不会吧?什么时候的事?……啧,不该手软的,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回去把那个娘娘腔杀了给你报仇。”
“不,不是因为这个。”
她缓慢地握住她的手,终于后知后觉地有了一点实感。
不再会因为老鼠抱着她无助痛哭,也不再会念叨着乱七八糟的神仙菩萨名字保佑她能多活几分钟,真的已经蜕变成能够好好保护她的强大咒术师了。
她一下子不知道欣慰和难过哪个更多一点。
“我们在这里分开吧。那个咒灵交给你处理,我来负责寻找学生……可以吗?特级?”
“可以的,歌姬前辈。”早纪一口应下:“任务顺利完成的话,可以听你唱歌吗?”
“一言为定。”
*
严格来说,虽然有没见过的特级咒灵在肆意妄为,但早纪不觉得这是危机到致命的情况。
植物系咒力的攻击强度有明显的上限,以她对学生的了解,只需要一点小小的契机,他们就能创造了不得的奇迹。
按道理来说是这样的。
和歌姬分开以后,最先找上她的是伏黑的浑。
它看起来如今不像狗了,更像只威风凛凛的狼,只有朝她摇尾巴的时候,才能看出一点黑玉犬以前的影子。
大概是闻到了早纪的味道,它焦急地冲过来,领着她一路穿梭——
然后她大脑宕机了一瞬。
伏黑的整个腹部都被不知道是什么的植物贯穿了,血滴滴答答地流出来,把校服染成浓郁的黑色——她往前走了一步,能清晰听到鞋底发出踩在液体上的声音。那么惊人的出血量,她几乎要怀疑如果再晚来几分钟,他的血都要流干了。
听到有人来了,少年勉强睁开眼,惨白着一张脸虚弱地喊她:“藤川老师……”
“……别动。”
她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温暖的咒力从她的掌心传到他的体内,顺着经脉温和地转了一圈,直到嵌在少年体内那朵丑陋的花“咔嚓”一下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