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地方早在她们出生前已经废弃了,连究竟是供奉什么神都无从知晓。姐妹俩都不信这个,只是觉得比起乱糟糟的禅院家,还是在荒凉的神社庭院里比较清净自在。
前几天才下过一场大雨,无人清扫的山路泥泞潮湿,在两人准备下山回家的时候,真希突然毫无征兆地从陡峭的山坡上滚下去了。
真依没来得及抓住她,透过无数杂乱的枯枝灌木,她只能看到一条显然是属于咒灵的长长尾巴。
双胞胎在禅院家是不详的象征,更别说真希是没有咒力的、无人问津的“废人”。所以走丢了也无人在意、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去通报也只会用“家主现在很忙”来打发她。
搞不好惹怒家主会被打,可是眼看天就要黑了,真希可能真的会死在外面的。
……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熟悉的冰冷视线从上方落在头顶,有人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没拦住她的侍女浑身一颤,先她一步跪下来重重地磕了个头。
先前喷发出的勇气和决心随这“咚”的一声戛然而止,真依浑身一僵,发热的大脑迅速冷却,抽噎着把脑袋埋得更低。
“家主大人,我……”
“好夸张哦,你们禅院家的家主大人应该不吃人吧?”
嘴里被塞了一口很甜的芒果,所以哭声和想认错的话也跟着停顿了一下。不知道属于谁的衣袖被她死死攥在手里,衣服的主人蹲下来,耐心地擦掉她的眼泪。
“走吧。”
她牵起她的手晃了晃。
“去救你姐姐。”
*
就算什么都看不见,真希也知道是咒灵搞得鬼。
太阳已经下山了,天空是很深的靛蓝色,山峰在视线里变成黑色的剪影,高得一眼望不到尽头。
体力透支殆尽,肺部因为长时间的奔跑像是要烧起来,风刃从身后歪七扭八地擦过脸颊,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在喉间尝到了干涩的铁锈味。
身后传来巨木倒塌的轰隆巨响,吓得她头也不敢回,凭直觉和本能朝前胡乱逃窜,还忙里偷闲、十分乐观地想,还好掉下来的是自己。
如果是真依的话,肯定已经吓坏了。
咒灵究竟是长什么样子的?
紧绷的肌肉比意识更早到达极限,阴冷的气息紧密贴着脸颊不依不饶缠上来,抓住她栽倒的那一刻死死拽住她的脚踝,用力把她抛上高空。
月亮好圆。
天空在眼前放大又缩小,下坠的失重感带动心跳和耳鸣震耳欲聋,响亮到极限后又瞬间完全静止。
在生命的最后关头里,她开始向阿拉丁神灯许愿。
该死的禅院家,该死的咒力,下辈子她一定要逆袭成为强大的咒术师,让那群没有人性的家伙刮目相看。
……
……
怎么好像听到真依的哭声了。
风倒灌进眼睛,花白的视线很慢地尝试聚焦,然后她看到花。
叫不出名字的、色泽艳丽的紫色花朵凭空在空气里盛开,她动了动冰冷僵硬的手指,发现自己在发抖。
在摔向地面前,有谁把她抱起来。
身上平白多出了一件外套,湿漉漉的刘海被撩到一旁,她茫然地眨了下眼睛,和手臂上那个多出来的皮卡丘创口贴对视,又移开视线。
没见过。不是禅院家的人。
有花落在她的指尖,无声地融化成碎屑。她小声说谢谢,嗓子痛得像是被雷劈过,声带艰难地拉扯出声音。
“……你是谁?”
“是你妹妹找来的阿拉丁神灯。”
“阿拉丁神灯不是蓝色皮肤的男人吗?”
“刻板印象真害人啊。”
她点了点她的鼻尖:“你不是向阿拉丁神灯许愿了吗?我听到了哦,想要成为强大咒术师的愿望这辈子就会实现了。”
骗人。
真希望进她的眼睛。
温和的、感慨的、亲切的,是阳光洒在叶片上的颜色。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她总觉得对方看着她的眼神很奇怪,那有过几面之缘的远房小姨也是这样看她儿子的。
……她还活着。
一想到这里,冻结的血液开始哗啦啦地回温,心脏因为巨大的后怕跳动得越来越快,快到让她觉得头晕。
呼吸很重,身体上下哪里都火辣辣的痛,铺天盖地的疲惫感潮水一样淹住口鼻,她耷拉着脑袋,无意识收紧了圈在她脖子上汗涔涔的手,听到对方发出很轻的一声笑。
“睡吧。”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已经没事了,好好睡一觉就到家了。”
怀抱很温暖,声音很好听,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
她把脑袋靠在她的颈窝,安心地闭上眼。
*
早纪决定等回到正常时间线了以后,想个办法把那些反对禅院真希成为家主的老家伙们悄悄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