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蒋文裴很快又说道,“不能说醒,应该说是魂魄归窍。”
“我们也不是第一天干这行了,晓得许多墓里有些古怪,所以身上都带有法器。晓梅晓亮拿了东西走不了,我们只要不带着他俩,法器立刻就把魂拉了回来。”蒋文裴顿了顿后,唏嘘道,“开始我也是想救他们的,可是魂魄归窍的时候,我们发现本该装在包里的凤冠和锦缎不知怎么的到了他俩身上,而且怎么都扯不下来。大徒弟——虽然不是什么考古的学生,但她确实是我大徒弟——说没办法了,墓主人一定要把他俩留下来,他们的魂已经在里面了。于是我们干脆把他们尸体送回后室里,一具尸体对一口棺材,想让墓主人收下这两条人命后,饶过其他人一命。”
“然而在快要离开五尸墓的时候,大秦发了疯,手上抓着那把匕首乱挥。我晓得出事了,立刻让大徒弟和我一起把他关进棺材里,小秦不肯,还要上来拦我们。他冲过来的时候被绊了一下,也就这下让我看见他半只脚已经塞进那双鞋里了,趁他低头看鞋的时候,我给他来了一下,把他扔在墓室里和大徒弟一起出去。
“大徒弟同我风里来雨里去多年,一行人里头就数我们两个人身上的法器最好,拿了陪葬品的人里头只有她没出事。她想要把镯子放回去,我想着总不能白来一趟,就让她先把东西带着,后面我来想办法。大徒弟听我的话,把镯子带了出来。”
蒋文裴说这话的时候,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贪婪。他那时候没拿东西他当然不怕,说着似乎与大徒弟情谊颇深,实际上在利益面前,丝毫不介意用徒弟的命作为赌注。
“离开墓以后我立刻去找了一个老前辈的后人——哦,就是那位大师,他过去和我还是同行呢。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那位老前辈原来早就发现木人村的这座墓了,还研究了不少东西,只不过没来得及做什么就一命呜呼。他儿孙不晓得他以前做什么的,还真以为只是给人看风水算命的先生,我付了点钱就把他老爹生前的笔记都给了我。”
蒋文裴轻轻叹了一声:“看过他的笔记后,我就明白大徒弟是铁定没救了,哪怕不拿东西五尸墓这样的凶墓都会要命,更别说她拿了东西。不过她拿了东西也好,墓主人会先找拿了东西的人索命,五人为一轮,杀过一轮人后,五尸墓能安生一段时间。
“没过一日,大徒弟脖子上的佛像就裂了,那只镯子也到了她腕上。我看着她不受控制地往五尸墓走去,又跳进盗洞里,之后发生什么我就不晓得了,我把洞口暂时封了起来,之后也确实过了一段安生日子。”
乔枝问他:“再之后呢?你是离不开木人村,还是舍不得墓里那些宝贝?”
“都有,”蒋文裴又是长叹一声,“我毁了墓里的东西,五尸不让我走,这一行折了五条人命却什么都没带出来,我也不甘心走。”
乔枝接了下去:“但你不敢以身涉险,所以按照你那位老同行教的办法,找了个替死鬼,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乔枝说自己是替死鬼的时候,语气颇为随意,倒没有一点生气。
讲到这里,“考古队”的真相,与蒋文裴将乔枝雇来这里所为何事,差不多都讲明白了。
“棋差一招,落你手上算我倒霉,我认了。”蒋文裴一副要杀要剐随你便的模样,“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不是我要怎么样,是它们想怎么样。”乔枝却语气平淡地说道。
蒋文裴愣了下。
“还是看不清么?”乔枝说着,想到了也有可能是光线太暗的缘故。
她取出一支蜡烛,没有多作处理,只是简单地点燃了,烛火也是它本该有的颜色。暖黄的烛光将周围照亮,蒋文裴却没有感觉到丝毫暖意,整个人仿若如坠冰窟。
他大脑可能受到了重击,因此哪怕过去这么久,他的视觉依旧没有完全恢复,看东西模模糊糊,但光线给够后,也足以看清他身边两个穿着华服,垂首看他,依稀是张笑脸的身影。
……是墓里的古尸!
蒋文裴一瞬间明白了自他听觉恢复后,耳边一直未曾断绝的滴答滴答声是什么。
是棺材里的防腐剂。
古尸从满是液状防腐剂的棺材里站起身后,整具尸就仿佛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这些成分不明的液体难以干涸,此刻仍不断地顺着殓服衣角滴落在地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