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家院门敞着,院子中央摆了一张桌子,村长和蒋教授相对而坐,正在吃早饭,其间还夹杂了热烈的交谈声。两人看上去很有共同语言,聊得兴起,以至于乔枝走到门前了都没有发现,直到乔枝叩了叩院门上的铜环。
“小乔,你来啦。”村长很热情地招呼她,“早饭吃过了吗?来一起吃啊。”
“我吃过了。”乔枝拒绝了一起吃早饭的邀请,但没拒绝走进院里坐下。
虽然不知道村长和蒋教授之前都在聊些什么,但乔枝到来后,聊天的重心就放到了她身上。
“小乔,昨晚睡得怎么样?”村长十分关切地问道。
昨晚怎么样?
大概就是被木人盯了一个晚上吧。
“挺好的。”不过乔枝睡得很熟,就好像窗户外头的木人不存在似的,沾枕头就睡,期间一次都没有醒来过。
村长露出一张虚伪的笑脸来:“睡得好就好,我们村里的人都不乐意住在坟地边上,所以老村长走后那间屋子就一直空着。我还担心你住不习惯,睡不够觉影响了今天的工作呢——老村长留下的那些笔记,你有看过吗?”
乔枝点头,如实回答看了看《祭祀概要》。
其实不止看过,整个繁琐的祭祀流程乔枝都已经记下来了。
村长不知此事,但是不妨碍他立刻又是夸赞了乔枝一通,都是一些不外乎谦逊好学,勤劳肯干的话。
蒋教授也在这个时候插进话来:“木人村的祭祀工作可不好干,不知道乔小姐还有没有精力做别的工作。”
蒋教授指的,自然是他发布在布告栏上的那份工作。
蒋教授虽然身处木人村中,但并不是木人村人。
他的身份是一支考古队的领队,关于这支考古队的背景,招聘启事上没有详细说明,直到此时乔枝才从蒋教授口中得知。原来考古队中共有六人,皆来自希望大学考古系,蒋文裴是老师,其他五个是他的学生。
某日天降暴雨,小型山洪将木人村附近的山坡冲垮了一小部分,不料阴差阳错冲出一扇墓门来。得知此事的蒋教授立刻带领学生五人,组成考古队来此进行考古发掘工作。由于这项工作不是一日两日能完成的,所以考古队还特地在木人村租赁了一栋空屋,在村中住了下来。
“说实话,那座合葬墓的考古工作自从第一天起,就没有顺利过。”说到此处,蒋教授重重叹了口气。
“头一日,我们确定墓门已经被墓中机关封死,没法从外面打开后,就想办法从推断出的墓道上方开掘了一条通往墓道的通道。毕竟不是从墓门光明正大进去的,恐怕墓中主人会怪罪,所以开挖通道之前,我们特地做了一场法事,给墓主人上香上供。”蒋教授脸上流露出愁苦之色,“然而就在上香的时候,三炷香刚刚插进香炉中,就拦腰截断。最开始我们还以为是买到的香有问题,接连上了几炷,又从木人村的乡亲那儿借了一些,但不管是什么香,谁来上香,情况都和第一回一模一样,香莫名其妙就从中间断掉。”
“最开始出问题的是香,没过一会儿队里的女同学突然尖叫一声,原来是作为祭品的猪头底下流出血来。可是装盘以前我明明检查过,这只猪头绝对是里里外外洗干净了的。”
“一个男同学被这一幕吓到,往边上退了一步,一不小心把边上的酒坛打翻了。酒坛掉在地上碎成几片,里面竟然有一条半死不活的蛇!蛇躺在碎片上的时候,尾巴还会动弹呢,过了好几分钟才死透。”
出了这么多问题,祭祀自然是没法顺利继续下去。
“我们都被吓坏了,暂时就把祭祀用的供桌扔在了地里。队中一个胆大的同学,等死蛇不再动弹后,他找了只塑料袋把死蛇和装酒的瓦片都兜进里面,拎着去找了卖我们酒的老乡,老乡说他平时会抓蛇来泡蛇酒,可能是不小心把蛇酒和普通的酒搞混了。”
“这么说倒也合理,老乡又补了我们一坛酒,这次我们记得先打开看看,确定是普通的酒后,又去屠户那问猪头的事,那只猪头是他洗好卖给我们的。屠户说他也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他肯定自己绝对洗干净了,不过他只洗掉了表皮上的血,可能猪皮底下的血管里还有血,合葬墓那边环境又比较特殊,血管里的血被逼出来了吧。”
“虽然觉得有点牵强,但这理由我们勉强还是接受了。将猪头交给屠户又洗了一通,还在开水里滚过后,我们带着猪头和新酒,又回去了合葬墓那边。敬了肉,洒了酒,香还是照样断——肉和酒的异样还能想办法解释,但香我们实在是不清楚因为什么原因断掉。只是我们都不想放弃这个考古项目,最后顶着断掉的香,硬着头皮完成了祭祀,然后开始挖掘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