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很了解啊。”乔枝语气淡淡。
邱丹朱表情僵硬了一瞬,心里恶狠狠地想等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你还能不能露出这副表情!她心中这么想着, 嘴上阴阳怪气道:“我可不敢了解,有些东西看一眼都嫌脏了眼睛。”
前座的杜永良和葛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转了过来。
杜永良靠着墙, 双臂抱在胸前, 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乔枝崩溃的表情。
乔枝去抽桌肚里的课本。
她书桌内部一向很干净,除了课本没有什么别的东西,连文具都不见一样,她平时只用两支揣在兜里的水笔, 相当返璞归真。然而这一回,在她取出放在最上面的课本时, 还噼里啪啦掉出来许多东西。
以庸俗暧昧的艳粉为底色的小卡片,纷纷散落在地上。
卡片上头,乔枝的脸,乔枝的联系方式,不属于她的几乎没穿什么衣服的女人身体,和一串关键词为“高中生”的□□广告。
“啧啧啧,”邱丹朱从自己的桌子里也取出了这么一张卡片,“表面上一副清高样,私底下却做这种事情,果然做了那什么的最爱给自己立牌坊。”
邱丹朱当然知道乔枝没有做过,也知道这是有人在陷害她。
其他人同样清楚,就像他们明白当初那些针对于晴和她家人的传言,不过是谣言而已。
但是这一点并不妨碍他们借题发挥,以此羞辱谣言的受害者。一旦加入霸凌的队伍里,就只会越陷越深,被集体的意志裹挟着,他们越来越没有底线,越来越意识不到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事情,而当越来越多被扭曲的意志融入集体的思想中,霸凌的火势愈发高涨。
杜永良得意洋洋地看着乔枝,由于他站着乔枝坐着,乔枝现在还在低头看那一部分落在了她膝上的卡片,杜永良一时间看不到她的神情。
不过他猜,无非是愤怒和崩溃两种。
现在知道和我作对的下场了吧?
杜永良想着。
你打得过一两个人,敌得过无数双鄙视的目光,忍得下无数人的闲言碎语吗?
就在杜永良觉得自己这次就要大获全胜的时候,仔细看完了那些卡片的乔枝终于动了,她从斜斜搭在椅背上的帆布包里取出一副手套,戴好后又取出一只透明密封袋。那些掉在膝盖上的,掉在地上的卡片被她一一收集起来,叠放整齐以后收进了密封袋里。
做完这一切后,她抬起脸。
脸上不见羞愤,不见崩溃,没有眼泪,也没有歇斯底里。
没有杜永良想要看见的一切东西。
她的眼睛依旧平静得像是无波的井水,自以为是个人物的杜永良在她眼中好似渺小如尘芥,连一丝波澜也无法兴起。
乔枝施施然起身,往离她比较近的教室后门走去。
事情完全超出了杜永良的掌控,以至于他那些讥讽的话一句都没能说出口,眼下不管说什么,在乔枝从容自若的态度面前都显得那般苍白无力,以至于杜永良最后只问出了一句:“你要去哪?”
他结结巴巴之下,甚至完全没过脑子地又补充了一句:“马、马上就要早读了。”
乔枝笑了一声。
在杜永良的设想中,本该是他对着乔枝发出轻蔑的笑声,然而局势却完全逆转了过来。
乔枝并非一根可以轻易弯折的树枝,明明其余的一切都在杜永良预料之中,卡片一部分发放到那些流莺出没的巷子里,一部分按每人一张塞到同学的课桌中,剩下的则一股脑全部塞进乔枝的课桌。冷嘲热讽的人有了,指指点点的人有了,而且一个女人最该看重的不就是贞洁和名声吗?换作别人看到这么一张东西,怕是死的心都有了。
杜永良切切实实就是这么想的。
可是乔枝宛若一块磐石,目光和言语都没法撼动她,于是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我去请假。”乔枝说道,示意杜永良看自己手里的她全程只用戴着手套的手接触过,现下还好好收在透明密封袋里的卡片,“别着急,你也要请的。”
可惜杜永良这会儿一头雾水,压根没想到乔枝手里的都是证据。
蠢货。
乔枝冷冷想到。
她转回身走向门口,恰好看见刚到教室没多久的何沼迎面走上来,她的手里有什么东西被攥成团,依稀可以看见艳粉色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