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貌显得有些青涩的小警察奇怪道:“怎么大过年的搬家?”
方栀子面无表情道:“因为上任房东不做人,大过年告诉我房子卖了,买家马上就要搬进来,我短时间只能找到这里。”
小警察没再多问,还热心地问要不要帮她把行李搬上去。方栀子递过了箱子,但想让人帮忙搬行李是假,想套话是真。
上楼的时候方栀子问了楼下发生的事,小警察原先很为难,但在方栀子出示她在法制日报的工作证,表示她们算半个同行后,小警察就把能说的都说了。
原来她楼下住户的男主人死了,死因暂且不明,警察是来调查的。
最后警察还犹犹豫豫地说了一句:“怀疑是他杀,但是目前还没有证据。”
方栀子哦了一声,语气随意:“那你们加油,说不准以后还能在我们报纸开一个专题。”
警察当天到调查并没有结果。
方栀子收拾了一个白天屋子,当天上上下下拿过好几趟搬家公司送来的纸箱,等到终于忙完天已经黑透了,她下楼准备找个地方解决晚餐的,又在楼下看到了那个之前和警察站在一起的女人,她也是死者的妻子。
警察已经离开了,她仍旧神情茫然地靠墙站在楼梯间里。她的身边还多了一个小女孩,紧紧抓着她的手贴在她的身上,看样子应该是她的女儿。
方栀子本来是要直接走过去的,但是一个发现让她脚步顿了一下。
她说:“头上的伤,最好包扎一下,或者贴个创可贴,暴露在空气中容易感染。”
女人如梦初醒地抚上了自己的额角,那里有一道像是被尖锐边缘划开的伤痕,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仍能看到里面红色的肉。
方栀子的调查开始和警察同步进行。
死者对其妻女常年施以暴力,就在他死前一周还把小女孩打得耳朵短暂失聪,这使得他妻子一度崩溃,和死者多次就此发生争吵,而结局总是死者对她拳脚相加。如今死者莫名其妙死在家中,虽然从现场看似乎是一桩意外,死者在取柜子顶上的重物时一不小心重物下坠砸到自己,但是警方怀疑这是死者妻子杀夫以后制造的现场。
想要证明这一猜测,除去对现场的继续调查以外,十分重要的一点就是确定死者妻子当时在哪里。
警察在明处询问了这一栋楼的人,方栀子在暗处也进行着自己的调查与问询。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与她交谈,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与案件有关的内情,但是方栀子在调查途中,发现几位关键的证人,在某种程度上和死者的妻子有着共同之处。
她们中有的是从小被父亲家暴,长大后和家里断绝关系跑到这里独自打拼的青年女子。她现今还会不断受到来自亲生父亲要钱的骚扰,她一面无比怨恨这个烂人,一面又因为担心家中的母亲而不敢彻底断绝联系。她无比茫然地对方栀子说道:“如果妈妈能下定决心彻底摆脱他就好了,为什么要对一个成天打骂她的混蛋不断妥协呢?”
她们中有的是每日操持家务的家庭主妇,年纪轻一点的时候伺候丈夫儿子,年纪大了些以后,丈夫都退休了仍要伺候他,还要带老大的儿子,老二的女儿。她每天从睁眼忙到闭眼,带孩子,做家务,两个小的就不说了,她的丈夫只知道出去喝茶打麻将,回了家还要妻子端茶倒水。她偶尔从忙碌的间隙抽出身来,坐在门边织毛衣,看见年轻的女人能为工作奔走而感到羡慕,她说五楼的那个媳妇前几年出去工作了,如果她年轻的时候也能这么坚定就好了,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她们中有的是离过婚的女人,她拒绝沟通,但是方栀子看到了她脸上脖子上手上已经无法消退的疤痕。
她们中有的是和死者妻子年纪大上些许的妇女,她家里总是吵吵闹闹,吵架吵到后来丈夫经常对她动手。方栀子有一次路过的时候意外看见了,制止了男人的暴行后,安静地听女人絮絮叨叨地和她抱怨这些年糟糕的大事小事。在方栀子问她为什么不离婚的时候,她说以前觉得这样是正常的,甚至还会从自己身上找问题,慢慢地她知道了丈夫是错的,可已经过去太多年,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出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