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下一秒祝玖便用力捂住了嘴巴，但泄出的声音足以让睡眠质量极差的何以攸转醒。
她看着床上的人先是翻了个身，而后深吸一口气，在她内疚的注视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小玖，你怎么了？”
刚睡醒，何以攸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从前，祝玖最爱听何以攸刚睡醒时的声音，比平常磁性的声音，微微上扬的语气，性感又酥软。
可这会儿，她只觉得愧疚。
“对不起，我刚刚不小心撞到这个矮柜，发出的声音吵到你了。”
何以攸赶忙起身，脸上的困意消失殆尽，只余担忧。
“撞到哪里了？一定很痛吧？快，让我看看！”
“没事，没事，现在已经不疼了。”
祝玖往后躲，她的腿仍然很疼，估摸着应该紫了。
“倒是你，被我吵醒了。
你还睡得着吗？要不要再躺会儿试试？”
祝玖侧身坐下，挡住被撞的地方。
何以攸并不在意，摇摇头，“正好不睡了，不然晚上容易失眠。”
她常年被失眠困扰，能睡自然是好的，可面前的女生脸上明显满是愧疚，她自然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
“天呐！我该不会要失业吧！”
门外，一声哀嚎传来。
祝玖想起刚刚听到的交谈，表情有些沉重。
“那个……
学姐，刚刚外面说我们公司要被巨犀集团收购。”
祝玖不懂这些，可她担心何以攸。
本以为只是同事之间瞎传的假消息，没想到对面的人竟点了点头。
一时间，祝玖愣住，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可是……
那你……”
祝玖没有头绪。
“明面上公司还是国内最大的物流企业，可实际上，从发展来讲，公司已经显露出疲态。
所以在董事会的共同商议下，应该是会出手。”
何以攸的表情格外轻松，这个公司不过是赶上了时代的快车，急流勇退不可谓一种好的选择。
“那我们……”
“公司的人事变动不会大，巨犀集团只是成为了最大的股东，应该不会直接插手管理。”
何以攸见祝玖慌张，连忙同她分析。
闻言，祝玖的表情却没有半点儿松懈，她低着头，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失落。
那你呢？祝玖想问。
嗫嚅着，她闭眼吐气，到底没有问出口。
“小玖。”
何以攸喊。
“现在时间还早，你能陪我下去转转吗？”
突然的邀请，祝玖抬头，凝视对面片刻，她点头。
此时天还亮着，路边散步的人不多，主要是快递员和大车司机匆匆而过的身影。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静静地沿着人行道缓慢走着。
半晌，何以攸抬头看向天空。
“小玖，你要走了吗？”
祝玖疑惑，回头看向说话的人，不明白她的问题从何而来。
“为什么这么说？”
“那天你和你们高级聊天的时候我听了一耳朵。”
祝玖恍然大悟，公司人来人往，她和欢姐没有刻意控制音量，被听到也正常。
只是……
“我没有，虽然欢姐说的很有道理，但当初我来公司上班就是看上了这里是江城，我不想去一个陌生的城市。”
听到答案，何以攸并没有开心，面色越发忧心忡忡。
“那你呢？公司要被收购，你应该会回海城吧！”
祝玖终于还是问出口，心里松快了许多。
良久，何以攸没有回答。
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答案，祝玖自嘲地勾勾唇角，不知道自己刚刚在期待什么。
期待她会留下？祝玖暗暗唾弃自己，都这么大了还喜欢做梦。
“你想让我留下吗？”
突然，何以攸加快一步将祝玖挡在自己面前。
祝玖被这一变动吓了一跳，猛地抬头，看向一脸孩子气的何以攸。
孩子气？祝玖摇头，这种形容怎么会出现在何以攸身上。
“我？”
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她们早就没了关系。
“对，你！你希望我留下吗？”
何以攸重复。
再一次相同的问题，祝玖停住脚步，正视问出问题的何以攸。
时间在这一刻停滞，耳边是潇潇风起带来的树叶的唰唰声。
祝玖微微仰头，紧紧盯着何以攸略显执拗的眸子。
原本暗着的路灯骤然点亮，祝玖眯了下眼，逆着光，何以攸的五官开始虚化。
祝玖心里转过无数个客套又体面的回复，工作三年，这种场面话她早已信手拈来。
可满眼都是何以攸，她的初恋，她现在还喜欢着的人。
这些话突然就说不出口。
祝玖抿着唇，眼神中是遮掩不了的浓浓情谊，她深吸一口气，决定遵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