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真的是个害人玩意,古语说什么一醉解千愁,我只觉得烦恼未散,只有无止尽的空白,可即便空白,望着天花板的灯,只觉得眼睛酸胀,好想落泪。
被放到床边,柳梦没有走,和我一起躺在床上。在我昏昏欲睡时,有一下没一下滑着我脸颊,很轻很柔地说话。
“叹铃……我们要是早几年见面就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
虽然早几年我还是个未成年,但早几年的柳梦还是个在陌生城市谋生,一切刚开始,做什么都难的女孩。如果我在早几年和她相遇,和她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我一定尽自己所能为她分忧。
“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我也忍不住喃喃。
柳梦捏了我鼻子,我憋得差点喘不过气,她适时松开,好气又好笑:“学我说话是不是。”
我摇头,“没有。”
“不信。”她忽然远离我,同我拉开距离,被褥灌了冷风,冷得我一激灵。
柳梦靠在床沿边,“你自己过来,我就信你,不然明天开始就别见面了。”
我二话不说径直往她那儿爬去。
手缠上她的腰,柳梦腰细,抱起来软得像没骨头。我紧紧抱住她,脸埋在她颈窝处,感受她那逐渐清晰的心跳,日光刺眼,所有情绪都会变得无处躲藏,我不想被柳梦看去我的狼狈,让她为我烦心。
“原来你喝了酒才变黏糊。”
喝酒壮胆,这俗语倒是真的。
——
等歌厅的新人培训得差不多,能够开始上台表演时,柳梦也到了该动身的时候。
收拾好行李那天,我陪柳梦一起去车站为她送行。距离进展检票还有不到一小时时间。
柳梦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玩意,我以为是什么磁带,原来是个传呼机,据说是从沈怜双那里要来的。传呼机手掌大小,如果屏幕里收到消息,我就可以去给她打电话。
也许要长达一个月的分别,我不得不把她的叮嘱牢记,甚至记在了本子上,生怕一个不留神遗漏细节。
火车站还是和从前一样热闹,车站里来往的人大包小包。柳梦简简单单一个手提皮箱,站在候车室那里和我道别。
目的地是一路往北,那里厂子多,意向的合作商也大多在那边。听说有的地方还在下雪,会很冷。路途遥远波折,我把自己过年前织好的红围巾给柳梦围上。
我从手提包里拿出来,柳梦已经坐直身子,扬起头,两手空空,也不动,就等着我给她系。
系好了她才去摸,看我给她系好的围巾形状,夸了句好看。然后摸着摸着,脸色微变,她扯了扯围巾尾巴,好奇问:“里头是不是藏了个什么东西?”
“缝了个保平安的锦囊。”
出远门要戴上贴身的平安符,据人说很灵。
“看不出你还信这些。”柳梦摩挲着那块藏有锦囊的布料,看上去挺高兴,眉梢都带着笑意。
一个小小的符,能让她如此快乐。
我心下喜悦之余又不免有些内疚:“感觉能为你做的,也就这点事了。”
柳梦哑然片刻。
恰巧广播里发出通知,播报员用沙哑的喉咙催促本趟列车已到,请检票进站。
检票时间十分钟,柳梦用三分钟时间和我说完最后的话。
“你真要那么想的话,闲了为我祈福吧,保我此行顺利,钱权两得,好尽早回来见你。”
祈福。祈福是门玄学,但玄学的事,又怎么能说得清。
心诚则灵,情真则明,我想多少还是有用的。
祈福这事我还挺熟练,我勾住她左手的尾指,为自己找到了好像能够帮到她的方式而舒心,“好,我答应你。”
——
看着属于柳梦的绿皮火车驶远,我在车站呆了足足一小时,才起身回家。
到了家门前,我忽然听到屋里传来些不大的声响。
当下警惕起来,谁在里头?奶奶最近是不可能回来的,我都三天没见她了。
野猫野狗也不可能,我那窗关的紧,除非人为打开。
总不会有小偷吧?
拿了旁边的晾衣杆傍身,我谨慎打开门
门开了,入眼暂未发现人,时值下午,日光斜斜打亮我那间常待的书房,下一秒,光斑闪动,人影在墙上浮现。
是被拉长变形的人影,看不出到底是谁。我忽然担心今天把自己交代,因紧张害怕而颤抖的手,差点没拿稳晾衣杆。
试图在不惊动对方的前提下小心上前辨认来人。结果越怕什么就来什么,晾衣杆过长,磕到了柜子,发出动静。
那人影忽然停住,头往门前扭,“叹铃?”
熟悉的女声,难道是玉眉?
没等我细想,那人影火速消失在墙上,最终,一个人出现在书房门前,正是许久未见的玉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