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的旁边,是黄袍子半敞开的道长,裸着的胸上糊着大片的血,蔓延到地板上,流到了林泽熙白纱衣的裙尾,豁开的三个血口子还在冒血,毫无动静,看样子已经死透了。
当时的惨烈悲壮,我后来每每想起来,都觉得鼻息萦绕着浓重的血腥气。
林泽熙伤得很重,血快要染透她的下半身。
玉眉跑到她面前,想要带她去医院,林泽熙气息微弱,但仍笑着看看玉眉,复又看看我,“你俩总是结伴来,结伴去。”
玉眉气急,急得都快哭了,“这种时候还扯这些干嘛,我背你去医院,现在!”
可刚拉上她手,林泽熙已然毫无力气歪靠在玉眉怀里。
“不要浪费时间了,我是快没救了,医院太远,单凭你俩,到了我血都流干了,死在医院不吉利。”林泽熙往玉眉身上又靠了些,“倒不如让我死在你怀里吧。”
玉眉吓得手都在颤抖,一点动作都没有,“你别犯傻,我们去喊人,会有人帮的。”
林泽熙自嘲笑笑:“帮?他们怎么帮我呢?其实我死了才快活,江叹铃,你别去喊了。”
她喊住我,“你们就当尊重我的遗愿,我不会怪你们的。”
我顿感双脚沉重,止住了前进的脚步,回过身来。给她整理她凌乱的衣衫,任凭谁看了都知道,早些时候发生过什么,她上身露出的肌肤青紫交加,有鞭痕、勒痕,有那道长侵犯的吻痕……全压在了瘦如残柳的林泽熙身上。
玉眉怀里的她带着一种平静淡然,她说死在旁边的那人,趁她昏迷,摸遍她全身,一直到解开她上衣吮咬,她听到了玉眉喊她,醒来,看见一张丑脸。
林泽熙回忆刚才的事仿佛想到个滑稽的笑话:“哪知道一睁眼,就是那张大丑脸,都没来得及恶心,我怕我吓晕回去。”
“那所谓的道长道貌岸然,虚伪恶心,轻轻几个把戏,把他们耍得团团转,我家里人霸蛮专制、愚昧无知,他们说我身上有鬼,其实恶鬼只在他们之中。”
“枕头下的匕首还挺天意弄人,我妈想给我治病,没想到反倒把我往死路推,那男人先我一步抢过刀,捅了我,我费了老大劲才抢回来。”
“他压在我身上,我才忽然明白你对我的讨厌和恶心。”林泽熙晃着三根手指,得意地强调着,“捅了他三刀,他死得透透的。”
玉眉静静听完,表情仍旧木然空洞,那僵持很久的双手,到这时候才虚虚揽住怀里摇摇欲坠的人。
一滴眼泪从脸上落下来,玉眉很认真地说:“我没有告密,也没有泄密,你说只说给我一个人听,我谁也没有告诉。”
好一会,林泽熙才明白她这话,“不是你的错。”
“只是因为一封道歉信,我没藏好它,本来想着给你的,被他们截了,不过还好我没指名道姓,不然你就有麻烦了。”
林泽熙到这时还在为玉眉着想,他仰头去看玉眉,一张脸苍白得吓人,笑得有点俏皮,“小日是你,因为你是小太阳,好不好听?”
“嗯。”玉眉双眸微动,声音含混、发急,“我带你去医院吧……我力气大,可以背着你跑。”
林泽熙被玉眉逗笑了,笑她总是笨笨的。
而后轻声说。
“玉眉,对不起。”
林泽熙低下头,闭上眼,笑容恬静。
“玉眉,如果有下辈子,如果我们还能再见面,我还是想喜欢你。”
日光透过厚重惨白的云层,探进窗里。
林泽熙死在玉眉的怀里,走得很安详。
玉眉接连落下了三滴泪,神情木木的。
过了会,她说了一句很轻的话。
“其实我早就没怪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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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运数 命数 定数
不过短短几分钟的事,一条生命就此逝去。
玉眉说的话,林泽熙什么都听不到了,我感到膝盖很凉,低头看,林泽熙的血浸染到了我跪在地上的小腿。
老人站在窗外,看完了全过程,只剩一场唏嘘。
他喊来了林泽熙的家人,说这间房出大事了。
她妈率先到场,打开紧锁的大门,吓得脸都白了,跌倒在门槛前,看着屋内的我们、地上大片的血、和在玉眉怀里无声无息的林泽熙。
好一会才哆哆嗦嗦爬过来,摸到她女儿凉的身体,摸到她手边带血的银冷的刀。眼泪划过她因衰老和常年劳作而满是细纹和晒斑的脸。
放声恸哭的声音像针尖突然扎破气球,撼动耳膜到发痛。
她粗暴地将玉眉推开,将林泽熙抱在怀里,抖着手去摸她脸,颤着音喊她名字,希望她有所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