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女(56)

我哑然,哪有什么配不配,比不比。

晚风凄冷,各家各户再热闹都驱不散萦绕在我们身边的低压。

玉眉情绪平静了很多,我们没了刚才剑拔弩张的气焰,勉强算得上心平气和坐下来说话。

她靠在我身上,一再同我强调:“同性恋就是这样的,你哪怕有一点苗头,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掐了,不然哪天被人吃干抹净或者被唾沫淹死都不知道和谁哭去。”

“一个人这样,不代表所有人都这样。”

玉眉反问:“那你能保证所有人都不这样吗?”

我看了她半晌,憋不出反驳的话。

玉眉的偏见太深,我没有太多立场去劝说,只能跳脱开性别这层,单从看待人的角度劝她:“林泽熙帮了你很多,这点你否认不了。”

“是,她人情,我会还的,我打算年后搬出去了,再和她呆下去,我怕我得疯。”

想了会,她又抱着我手,说:“过几天,你陪我一块去说,我怕我和她说不下话。”

我无奈,玉眉看我不答话,摇我肩膀,“你答不答应嘛!”

“好好好……”

在搬出去这件事上,玉眉是半会都等不了。大年初三这天敲响了我家的门,大清早的,天还没亮,我困得要命,还在揉眼睛看清眼前人的时候。玉眉已经拽着我出门。

只是让我和她都没有想到的是,玉眉没能等到和林泽熙说明年后回去的打算,甚至连见上面都难。

初到她家门前,处处透着诡异的氛围,门窗紧闭,不见人影,门上方正中间挂着祛邪的八卦镜、干艾草和菖蒲、道道画符黄经幡……

玉眉比我先有动作,拉了个路过的人来问。

那人说,林泽熙出事了。

第33章 或遇恶罗刹,切莫听它言

玉眉拦住这个老人,要他把来龙去脉都说个清楚。

老人就住在林泽熙家旁边,对于她家的事,旁观的没人比他更清楚。

那老人讲话慢吞吞的,我却毫无困意。

据他所说,林泽熙从大年三十那天回来,第一天没什么事,该过年过年,该团聚团聚,那晚还拿了一碗炖肉给他。

第二天清晨,他是被打骂声吵醒的,不用他多想就知道,这丫头是又挨家里人打了,就是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喊骂的话内容大多围绕“染疯病”、“请神来治治你”……

从早上到中午,林泽熙的反驳和哭喊从原先高亢到后面断断续续的,老人都快要听不到林泽熙的话了,这大过年,他挺怕闹出人命,便出门去看看怎么个事,劝一劝。

喊骂声由远及近,他过去时,挺多路过的人不时停下来听和看。

老人好不容易挤进人群里,见到林泽熙趴在地上,泪痕交错,头发凌乱。

她妈站在一旁,她哥人高马大,手里攥着快比得上碗口粗的麻绳,打在地上尚且扬起一阵灰,“女娃娃细皮嫩肉,那遭得住那么折腾,她露出的手臂上,鞭痕都是血淋淋的。”

玉眉听得直皱眉,我俩齐声:“打她做什么?”

“好像是因为喜欢了什么人,他哥脚边有封信,拆开了,纸封和信纸都被撕碎。她妈指着她不停骂,说她不像话,越活越没个正形,说她铁定是被那什么叫日的女人下了降头,中了邪,才会这么不服管教,还说要走得远远永不回来,丢了根,忘了本,不嫁不生,和生不出蛋的鸡一样没用。”

见外头有人看热闹,她妈没有选择遮掩,去秉持所谓的家丑不可外扬,反而将大门打开,让熟人用言语和眼神审判,她这反骨叛逆的女儿如何疯了,如何失了神智。

两个人管不了,那就让千万个旁观者管,看看她能硬到什么时候。

嘴里还念着,现在好了,全部人都知道她了,她出名了,她长本事了。

林泽熙不顾旁边的喊骂声,没有力气,就伸出手去够前边,只想把那些碎纸条揽进怀里。

她哥踢开她手,打断动作,说她认不认错,还敢不敢再说走?

林泽熙声音气若游丝,表情狠毒:“我就是死不回来,否则,不是我死,就是你们死。”

一条鞭子再落下,抽到皮肉是重重的闷响。

她哥骂:“你再说一句试试?”

她妈更是气得要命,脸上的肉都是抖的。

“我挤到里头想劝,问她妈怎么个事,大过年还打孩子,她踢了下脚边的碎纸,说儿子翻了柜子,翻到一封情书,藏得有够深的,这一读才知道,她喜欢一个女人,还说什么要跟着她,永远不回来。”

老人说着,有些忍俊不禁,“嗐,我还以为什么事,不就是点儿女情长吗?无非就是对象成了女的,孩子不懂事很正常,好声好气坐下来谈谈,这事不久了了?一家子脾气一个赛一个,非得斗个你死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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