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冒出很多问题。
“谁送的?许流齐吗?”
回应我的是身后一声很轻的笑,我忽感耳熟。
记忆追溯到久远的几月前,它夹杂在我舌战流言制造者那场混乱中,那时我还没有把她们口中的女人和眼前的柳梦结合在一起,只一心气愤于她们如倒垃圾,做恶毒揣测的议论。
当初的笑声是柳梦吗?
难道她一早就目睹了当初那场闹剧?
我下意识回头去看她,想问个明白,忽然视线一片红,围巾朝我扑过来。
她把我当衣架子,绕成圈的松垮围巾带着对面人的体温和脂粉香,最终来到我头顶。紧接着在重力作用下垂落,蒙住我一只眼,绕住我脖子。
“不是他。”
她答我刚才的话。
余光里她朝我走近,双手伸过来,按理说这个高度,应该是想碰我手,但太近了,让我想到她原先问我冷不冷,冷的话要不要拥抱做取暖。
可她还是什么都没做,双手略带生硬上抬,隔着围巾贴在我脑袋上。
十分不巧,松散的围巾垂下边沿,我双眼被彻底蒙住。我试图晃下来,然而它就像是被故意压住的,挣动无济于事。
我看不清对面人的一举一动,被厚围巾蒙住,更无法靠触觉感知。
在短暂的静止中,后颈一热。
柳梦的手贴上来,穿过蹭得脖子发痒的围巾边沿,她的指腹会触到脖子、耳侧裸露的肌肤。
还是不巧的巧合。就这么一个小动静,眼前裂开一条光亮的细缝。
我无意窥探到一个和我额头相抵,唇瓣仿佛就在咫尺近的柳梦。
“叹铃,我头次觉得家里热闹。”
离开时,尚不知情的柳梦用双手狠狠揉了两下我脑袋,把这一切伪装成一种她玩心起来的小闹剧。
那漂亮、红润的唇瓣在脑海中晃。
细微静电劈里啪啦响。
我什么都忘了问。
第27章 笨。
一直到此时此刻,我也没能明白这算是她对人的独特,还是只对我一个人的独特。
我没有参照的对象,也不想自作多情,深究有的没的,让自己心绪难平。
前头走路的柳梦身形不稳。
我取下围巾,上前扶住她一只胳膊,试图稳住她踉跄的身体。
柳梦站稳后,对我这一举动挺诧异,看着我搭在她胳膊上的手,半开玩笑,捏着嗓子,装腔:“你对我这样,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你,来日一朝得宠,定把你做贴心人,不做奴才,不做丫鬟,要姐妹相称。”
敢情是把我当服侍人的太监,她最近是看了什么深宫勾心斗角的小说吗?
既然她热衷于玩,那我也不忍破坏她的快乐,让生病中的人感到无趣没劲,扶她往卧室边走,顺带接话:“诚惶诚恐,不敢不敢。”
柳梦笑声朗朗,“你还真配合起我了。”
卧室不大,一张单人床,一个梳妆台、床头柜,由实用厚重的红实木制成。
甚至还有座机电话,红色的,很惹眼。
我心下喜悦,那张写有玉眉联系方式的纸条,也许有了用武之地。一直很想问问玉眉的近况,无奈忙于学习,要去最近的电话亭打电话,也得走城际公交去到数十公里外的市区,很麻烦。
柳梦问我在看什么,我指着那电话问,“它能用吗?”
“没交月租,暂时用不了,是屋主的,嫌移机麻烦,就留在这了。”柳梦在床边坐下来,“怎么了,你要用?”
事情得分个轻重缓急,目前还是生病的柳梦要紧。
我摇了摇头,“也不是,好奇问问。”
单人床被褥松软,四角枕头圆鼓鼓,棉被下是回弹的厚床垫,在小村镇里是稀罕物。
床头柜上有一袋药,里面有数个印有“林和光诊所”红字的白纸药包,药包呈尖三角状,看样子很新。
“你已经看过医生了吗?”我问。
她说得自然:“嗯,早上去的,不想吊水,就开了一大袋药回来,发觉自己没吃饭,打算出门找点吃的,找着找着,就把你带回家了。”
胳膊抽离时还带着烫人的余温,把她扶到床边后,我说:“那你得吃药。”
她已经没刚才那么有精力和我打闹说笑,靠坐在床边没说话,盖好被子,神色恹恹的。
等我回到客厅温了热水,再回来时,她已经靠在床头打瞌睡了。脸红扑扑的。
我拿出一包药,白纸上标的剂量是每日两次,饭后服。
然后在床沿边坐下,唤她,“柳梦,吃完药再睡。”
她浅眠,一下子就醒了。
睁开眼,看床旁边的我,呆愣三秒后,拿过我手里的药和水。
药包揭开,露出花花绿绿的胶囊和小圆白片。她一股脑倒进嘴,就着温水悉数吞下。然后展开白纸,说:“看,我吃完了,一颗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