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眉当即反驳,“怎么是我去传!”
“我不认识她家里人,所以你去。”柳梦朝我勾勾手,示意我下来,让玉眉赶紧放人,“快点,等下诊所关门了。”
玉眉再不情愿,也知道孰轻孰重,把我放下后,对着柳梦千叮咛万嘱咐,“必须把她照顾好,要是回来少一根头发,我唯你是问。”
恶狠狠放完话后,她让我小心点,然后拔腿就跑,往我家的方向赶去。
这之后就成了柳梦背我,不比在玉眉背上,我要拘谨很多,不敢说话,也不敢将上半身完全贴着她,只敢两手搭在她双肩。心下暗暗比量,柳梦的身子骨要比玉眉窄一点,也没有玉眉那么硬。
但总的来说,她们身量差不多。
玉眉的背影只要遮住那标志性的麻花辫,远远望过去时,和刚才灯下的柳梦很像。
尽管她们都是出于好心,但这实在有些大惊小怪。受伤后我无知无觉走了好一段路,不也没事吗?何至于又是背,又是跑诊所包扎的。
“柳梦,你要不把我放下来吧。”
柳梦还是不放手,“你的脚,现在走会出更多血。”
布鞋颜色浅,渗血的面积比原先大了些。
由于我把脊背挺得直直的,柳梦转过身,我就因重心不稳差点后仰翻过去。柳梦的手由松到紧,将我抓得牢牢的。
说了自刚才起的第二句话,语气不太友好:“你抱紧点,刚才伏在你玉眉背上,不是挺稳当吗?怎么到我这你就不这样了,嫌我?”
玉眉又不是我的……
“我没有嫌你……”
她停下来,侧头对我接连发问:“那你怎么不揽着我脖子?不是说都是朋友吗?怎么对她是那样,对我又是另一个样?”
眉眼微垂,睫羽带着令人心生恻隐的下垂弧度。
看得我分外不忍,赶紧搂住她脖子:“好好好,我揽我揽,你不要不开心,也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柳梦一改刚才的郁色,笑了。
“既然我俩你都喜欢,对人方式就得一样。”
我听得哪里怪怪的。
说得我像个脚踏两条船的负心汉。
我忍不住问:“你讨厌玉眉么?”
柳梦反问:“我讨厌她做什么?”
我心中郁闷,说话也不过脑子:“那你总提她,上次是,这次也是,还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人小两口你侬我侬才爱把喜欢挂嘴边。”
“你也知道喜欢这种话是小两口说啊。”
到这一刻,我才反应过来柳梦的话里有话。
所以那天她的脸色从严肃到垮脸,以及对我态度的大转变,是误会了我的意思。
那如果这层喜欢,被柳梦误解成表白……
可她凑近时神色那样严肃,这并不是期待该有的样子。她显得意外,甚至还有些担忧,像是怕被别人听到。
也是。
这样的环境里,女人和女人表白,多滑稽,多荒诞。
————
我没答,柳梦也没再说别的话。
我安静地伏在她肩膀上,心跳很快,不知道她听到会作何感想。
我是诊所里最后一个病人。
村镇医生总有点神奇魔力,村里人大病小病都要给他看看,大的治不了拉城里或者拉家里,小的打针吊瓶开中西药……总之他是村里人心目中包治百病的神医,靠着一好口碑闻名全村。
医生戴着副银边眼镜,姓林。发间的几缕头发质感很硬,牢牢地,欲盖弥彰地盖住中心光洁的秃顶。
柳梦把我扶到铁长椅上,医生帮我脱了鞋,亮出了脚上的伤。
白炽灯亮眼,将脚照得清晰,有被麦草麦茬划到的大小不一的红痕。
最瞩目的当属大脚趾的伤,被血糊住,看不出什么,林医生拿出一瓶生理盐水冲,才亮出一道半指长的口子。
柳梦问:“严不严重?”
林医生摆摆手,说:“小事,包扎一下,少挤压,没两天就好了。”
起身去拿了纱布和胶带,思索着说,“其实也不是非要包,伤口浅,止血了就好。”
柳梦坚持:“包吧,多层保护。”
林医生三下五除二,就给我处理好了。
柳梦替我垫了钱,我说我到时候还你。
她说她惜财如命,想飞出这块地,我用她的钱是罪过,会阻碍她的理想。
但柳梦一口回绝了:“这点小钱,买点糖山楂都不够。”
“你不是需要钱吗?我不想欠你。”
听了我的话,柳梦轻笑一声,笑我想得太简单:“欠钱就用钱还,太老套,人情往来不单止是钱的问题,今天我帮你,明日需要你,你也得帮帮我。”
我困惑:“那你想我帮什么?”
“先欠着,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