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心情实在奇异,我瞬间升腾起期待,除开是结交新朋友的新鲜劲作祟,还要再加一层柳梦于我的吸引力。
她太独特。
我坚信,任何真心想和她接触的人,只要搭上一句话,就会想要听她说更多,想要相处的时间多一点,再多一点……
柳梦坐在窗前等我补最后一件衣服,过了立秋,天虽还是热,但黑得比以往快。
少有人路过这儿,她倚在窗框边,摇着扇,两双长且白的腿随夜风轻轻晃,怡然闲散。
过了会,开始摘花捻草,桌子纷纷落了好多紫的白的小花瓣,她背对我,搁下扇子,不知道两只手在摆弄什么玩意。
等我最后一针落好打结,柳梦突然回过身,有什么落到了我的脑袋上,她的笑容愈深。
“叹铃,你这样很好看。”
突如其来的夸奖让我摸不着头脑,我顺手往上摸,原来是给我编了个花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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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梳妆台照照镜子,这花环的确很美,新鲜的花和草,高饱和的颜色。
我想摘下来,走路上的话或许太惹眼,还容易弄坏。我舍不得。
但柳梦阻止了我取下它的动作,她说不要紧,“坏了我给你重做,就当,你送我绢布的谢礼。”
她拉起我就往门外走,“我带你去一家很好吃的地方,现在这个点,没什么人,你不用害羞。”
我急急忙忙取了钥匙跟她走。
柳梦抄了一条小路,拉着我一路小跑,平日里优雅、摇曳生姿的步子,现在抛去了高跟鞋和旗袍的束缚,恍惚成了一个在星夜里快乐奔跑的天真少女。
她牵我牵得很紧,捂热的手心都快沁出汗。身上那股大姐姐的气质没有变,倒是护着花环一路跟她跑的我,显得像个幼稚的跟屁虫小妹。
柳梦带我来到一家泡泡馄饨的小摊前,如她所说,已经过了饭点,来吃馄饨的人的确很少。小摊老板是个和蔼慈祥的奶奶,才准备把小板凳收起来走人,见柳梦过来了,又放回原位,很自然道:“来啦,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今天带了个朋友。”柳梦指了指我,话说得很甜,“想等她一块,尝尝您手艺。”
“带朋友,少见呐。”那奶奶抬了抬了老花镜,打量了我片刻,“哎哟,长这么好看,白白净净的,应该是个学生吧,气质打眼一看就和人不一样。”
柳梦顺着奶奶的视线一起看过来,花环被我勾在手腕处,柳梦像对待小孩一样,将我拉过来,将我在跑动中散乱的头发捋了捋,顺带将勾缠在发间的几缕小叶子取下。
带着一种不经意的炫耀和得意:“当然啦,她可和别人不一样。”
奶奶手艺的确很好。我对她有一种天然的好印象,也许是她和柳梦很熟络,我爱屋及乌。
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馄饨。
萝卜干、虾皮、紫菜和一点香油置于碗中,热水一冲,鲜香气味就此弥漫出来,汤中馄饨皮舒展,薄如纱,粉色掺了葱绿的肉馅隐于纱下。
咬上一口,唇齿留香。
“好吃吗?”柳梦吃得很慢,总是看着我,要看我从吃前到吃后的反应。
第一口我吃得急,烫得快飙出眼泪,边朝嘴里扇风,边猛点头肯定:“很好吃。”
柳梦却不信,神色瞧着不太高兴:“眼泪都出来了,莫不是不好吃,哄我的吧?”
我赶紧回答:“我烫到了而已,真的好吃,我喜欢的。”
柳梦当即绷不住笑:“好啦好啦,你吃慢点,不要急。”
吃完馄饨,我额外打包了一份,准备带回去给自家的奶奶吃。告别了馄饨摊奶奶后,柳梦拉上我沿着水河边走。
一路上,手没有放开过,掌心贴掌心,热度传递,温度就不免要上升一些。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柳梦的一个习惯,我和玉眉很少这么干,她只会扒拉我,推着我去田间地头玩。牵手往往在特定的场景下发生,比如她跌倒在地,我从矮树上掉下来等等,把人拉起来了也就松开了。
不过儿时长辈通常会这么牵我,所以我想,她估计还是把我当成一个容易走丢迷路的小孩。
但我已经成年,不需要被人如此特殊照顾。
想让她松开,一声姐姐卡在喉咙间。思来想去,唯有直呼姓名,才显得我们之间平等些。毕竟柳梦也没有大我多少岁。
道路变得平缓时,我说:“柳梦,你松开手,我可以自己走的。”
柳梦顿住脚,回头看我,神情意外:“你不喜欢这样吗?”
我忽然不忍心拒绝她,“也不是……就是……热。”
“到河边就凉快了。”柳梦有些不管不顾,话语都带着笑,把我攥得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