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少见的,充斥满足、幸福的笑意,终于来到这个命运总不太眷顾于她的女人身上。
“叹铃,我这辈子头一次觉得自己幸运。”
像一根软刺扎进心里。
这对小小的,说不上多奢华名贵的戒指,竟能让她说出这种慨叹和满足,我何德何能。
我对她举三根手指发誓:“我以后会努力,买很多很多比这更漂亮的首饰给你。”
柳梦往我这儿来,抬起上半身,又在我身上趴下来,不重,轻飘飘像朵柔软的云,很黏糊地蹭我颈窝,拖长音道:“好好好……看来你要养我呢。”
她这么说让我有些不好意思,眼下囊中羞涩,没钱真窘迫,想养柳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一定努力。”
柳梦又稍抬身和我对视,再度亮出手背,这一晚,她真的展示很多次她这只戴戒指的手。
“不过……我手上的这个最宝贝,去哪儿我都要戴着它,你的也要好好保管,别弄丢了,不然我后半辈子都要伤心了。”
她朝我伸出尾指,做一些等她清醒了一定会觉得是幼稚的孩子气许诺。
“快和我拉钩,不然我欺负你。”
我忍不住笑,她这副模样一改往日的冷淡,有种耍赖皮的可爱,伸手去牢牢勾住她的尾指,再盖个章。
“我答应你,永远不丢掉。”
这份承诺深深刻进脑海中,我永不忘记。
————
清晨醒来,入眼是一双晃动的紧致小腿,脚踝处那一颗朱砂红痣和浅淡的褐色疤,在来回摆动间化为一抹虚幻的红影。
“醒了?”
小腿的主人仍趴在床上,欣赏她那亮晶晶的无名指,见我醒来,侧头问我。
此刻的她换了身新衣服,卸了妆的面容素净,酒气全无,取而代之的是淡雅清新的兰香。
幸好她已经洗漱好,不然我要以为她这一晚上都是在趴在床上度过,肋骨裂过骨头,伤筋动骨一百天,要好好保护才是。
我扒拉她肩膀让她侧卧,“不要老是趴着。”
柳梦好脾气地顺势侧身,半抬起,支着脑袋问我,“什么时候给我套的戒指?”
我一愣,过一晚她就失忆了吗?这酒还有如此魔力?
我猛然坐起身,急忙问她:“你不记得了?”
柳梦也被我这动静弄得一怔,反问:“嗯?难道我应该记住什么吗?”
这怎么可以呢,明明……明明昨天那么重要。我急得有点语无伦次,“你……你再想想,昨天,你翻窗进来,然后……你说要礼物的,你、你怎么能给忘了啊……”
柳梦迅速将我抱住安抚,“好好,别急别急,要不……你再给我求一遍婚?”
“……”她分明记得清楚。我很无奈,主要是对自己无奈,成天上柳梦的当,当当不一样。
我和她分开,埋怨她,“你又逗我。”
“谁让你老没个戒备,我说什么你都信。”柳梦被揭穿,笑声朗朗,“这种事,我要真忘了,十恶不赦。”
——
她拉我起床,说是要看我吃过饭再走,天上人间那里还有很多事要忙,莫静书打算把从前合作过的旧厂合作人交给她去对接。
前些年莫静书忙于打理天上人间,这一块的生意就逐渐被搁置下来。如果柳梦有需要,可以去看看现在那些厂子还有那些能合作的,好扩充衣物品类。当然,烂摊子也挺多,有些中途违约的厂子,需要柳梦去跟进。
至于仓库和品牌的事,柳梦已经和莫静书商量过扩大旧仓库,莫静书许诺全权交由柳梦,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洗漱时,我看着镜子里像身后长了尾巴的柳梦,她像总也看不够,看我又是刷牙,又是洗脸,不说话也能看我半天。
我便问她:“那你想好要创的品牌叫什么了吗?”
柳梦不假思索:“嗯,很早之前就想好了。”
“是什么?”
“静水。”
“沉静的静,水河的水。”
“水河?”我挺诧异,原以为水街这个充斥流言蜚语和偏见的地方,柳梦应当不会对它存有太多情感。
“为什么是这个名字?你喜欢水河吗?”
“不,和这没什么关系。”
镜子里的柳梦缓步向我走近,来到我身边,替我捋顺被水打湿变,扫到眼睛的额前碎发。
我下意识闭眼,直到眼尾痒意消散。
再睁眼,能看见沐浴晨光中的柳梦,一如当初来到窗边,穿着黛绿旗袍的柳梦,在我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她说。
“是第一次在水河边见到你,想到的。”
柳梦从来没和我说过她对我的初印象,如今听到她这番话,我去回忆当时的我与她。只记得她笑我一句在河边洗脚,小心挨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