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顺整件事的顺序,陆欢还想起忽视的一点。
那个陌生的短信。
想到这,她拿出手机,重新翻看那条短信,归属地显示为本市。
她之所以在回家前再去趟公司,原因就是这条短信。陌生的号码,恰到好处的时间,简直可疑得不能再可疑。
将这段号码发去给人查之后,她唇线微抿,目光放在白矜睡去的侧脸。
可疑的,还有白矜。
—
昏迷之间,尘封的记忆趁乱涌出。
十三年前。
那时的她们年龄都还小,那时的陆欢也如同白矜刚入陆家一般,对她百般抗拒。
每到周末,她们都会被一同送去书法课。
课堂里大部分是十一二岁的同龄人,能被送进这种市中心赫赫有名且昂贵的私教机构的小孩,家里背景一般非富即贵。
每个小孩都衣着整齐,装备的毛笔用具档次也都是一等一。
白矜与陆欢的座位相隔很远,几乎是一个对角线。
她性格淡漠不爱与人说话,周边的几个同龄每次找上她都贴冷屁股,久而久之就聚成小团开始说她做作。
但白矜毫不在意,只做着自己的事。
有一天中午,教室里头只剩下三人。
“帮我去接水。”
杯子啪地一下敲在桌面。
白矜抬眸,陆欢正站在自己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丝毫不讲道理。
白矜顿了顿,一语不发地拿过她的杯子走出去。
没有多问,陆欢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接完水后回去时,她看见那么一幕。
陆欢站在桌子边,双臂环绕在胸前,替身后的同桌遮挡。
她的同桌正在她的座位上鬼鬼祟祟,手中拿着两根崭新的毛笔,好像在把东西往她座位抽屉里藏。
“哼,让你平时装,这次让你装个够!”
见人还在激动,陆欢扫了她一眼,催促道,“快点,她要回来了。”
“好了好了,这样应该就差不多了。”
其实在陆欢回头说这话时,这些已经被接好水站在窗外的白矜看在眼里。
她们要栽赃她,这很了然。
但白矜只是看了看,没有进去,走回原来的方向,刻意又去接了一杯水再回去。
装作一切都没发生。
下午上课时,同学发现自己昂贵的新毛笔不见了,被急了眼泪,红着眼睛跟老师哭诉。
老师急匆匆帮她找起来,最后搜遍了附近的同学的书包,在白矜的位置中发现了丢失的毛笔。
证据确凿,百口莫辩。
炙热的视线火辣辣地直射过来。白矜站在原地,也不打算解释。既然陆欢都这么做了,那她还能怎么样。
本以为事情会这么了结。
可这时,陆欢突然站了起来。
“是我偷的。”
白矜看向她。隔着很远的距离,犹能感受到她周身环绕的气焰。
在她站起来说这话时,白矜一贯冰冷的心脏在不知名下颤动,融化,眼底也逐渐有了情绪。
老师转过头来,“你说什么?”
陆欢垂着眸,沉声说道,“毛笔是我偷的,只是我放错了书包。”
“小偷,是我。”
“......”
众多裁切的片段悉数闪过昏沉的脑海,十四年后的白矜又一次梦见了那一幕。
只差一点,这个人就能看到她被指责谩骂的样子,就能得到报复的快感。她本该在一旁笑着看着她受难。
可是陆欢没有。
她在最后一刻却违背不了自己的那点底线,选择站起来把一切揽到自己身上。
这就是她的姐姐啊......
永远狠不彻底,坏不彻底。
多有意思?
矛盾,复杂。讨厌她讨厌得不得了,却总在最后一刻泄下力气。总是在惯性思维之外给出意外的惊喜。
太有意思了......
“......”
意识逐渐归回本体,眼皮下的眼珠不安颤动,睫毛轻颤。
白矜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前的是陌生的白净天花板。
是医院。
身子乏累沉重,感觉已经躺了很久。
昏迷前的记忆涌入脑海,思绪重新串联在一起。
她被击中了头部,因此受伤晕倒。
那她......
白矜回神,偏过头去,只见有一道身影守在自己的床边。
床头柜上还摆着笔记本电脑,屏幕还在显示着一份办公文档。
陆欢轻靠在她的床边双目闭阖,呼吸清浅,眉头微蹙着,看上去像是处理工作太累而睡着了。